“娘子說的可是蘇黃米蔡之一的山穀老人黃庭堅?”亥言問道。
“正是。”柳如煙道。
“那為何叫大官羊?”
“想來應是本朝羊肉珍貴,多為宮中所用,所以才取官家中的一個官字,故稱大官羊。”柳如煙道,“不過,此也為坊間之言,未必可信。”
“可信,當然可信。”亥言道,“可見這羊肉乃是稀罕之物。來來,各位,既然那官家已經北狩,以後自然是更不缺羊肉吃了,這中原的大官羊就由我等代勞了。”
“哈哈哈,小師父此言甚妙。”喬三水也不禁讚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
“是哪來的黃口小兒,敢在此嘲諷當今聖上,還有沒有王法!”突然,旁邊酒桌站起來一位頭戴綸巾,身著對襟長衫的年輕人。
隻見此人一臉怒氣地走了過來,朝著亥言道:“看你像是個出家人,為何如此口無遮攔,豈不知妄言聖上,是大不敬之罪。”
肉還沒吃上,卻先吃了頓教訓,亥言心裏頓覺不爽,也不甘示弱。“看你也像個讀書人,為何也信口雌黃,還出口傷人,真是有辱斯文。”
“我如何信口雌黃了?”年輕人雙目一立。
“那我來問你,我何時嘲諷聖上了?”
“你方才明明說什麼官家自然不缺羊肉吃了,難道還能抵賴?”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亥言小臉一仰,“那且再問你,一個獻了降表,奉金賊為主之人,還算得上聖上嗎?”
“你......金賊不仁,悍然南犯,官家為保全黎民百姓,才不得已委屈求全,但他依然是我大宋的聖上,百姓的官家。”說著,這年輕人還拱手向北,擺出遙敬的樣子。
“哎喲,我看你的聖賢書真是白讀了。”這幾日忙著趕路,亥言已經有些時候沒和翠荷鬥嘴了,眼看如今有人撞上來,早已是技癢難耐,豈能放過。
“這位小郎君,你可知你口中的這位聖人早已不配為君了。”亥言道,“其言其行,已和聖字沒有半點幹係。你若再稱他為聖上,就是有辱於曆代君主,更是玷汙了聖賢之名。”
“你......聖上之名,豈是你一個野和尚可隨意妄言,肆意指摘的!”那年輕人怒氣衝衝地回道。
“此言差矣啊,讀書人。”亥言倒是淡定依舊,“豈不聞,昔日薑太公曾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他既為天子,我為天下之人,說他兩句有何不妥?”
不等那年輕人回話,亥言又道:“太公望還說過,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你說的那位聖上,脆拜金賊,此為失節;罔顧百姓,此為失德;不戰而降,此為失誌;甘為囚奴,此為失禮。此等害天下者,又有何德何能該被奉為聖上?”
那年輕人一時語塞,臉漲得通紅。
此時,掌櫃已聞聲而來,連忙勸道:“這位客官,你說了這大半天,想必也渴了,小店免費奉上兩壺上好的女兒紅,還請客官多多包涵,莫再爭辯了。”
亥言瞅了那年輕人一眼,見他並未再說話,也就順水推舟道:“甚好,有好酒入口,誰還逞口舌之快。那就多謝掌櫃了。”
少頃,店小二將女兒紅端了上來,借著上酒之機,小二低聲道:“各位客官想必是外鄉人,方才那年輕人乃是本州知府的衙內,各位還是多加小心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