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午的船隊沿蘭水河溯流而上,過險灘唯有背纖拖行,險灘之後往往水麵開闊、水勢平緩,這時候撐篙揚帆,船行亦速。峽穀風光,確實景色壯麗。陳魚公主和大部分鎮西軍士兵一樣,從沒來過嶺西,這一路走來,都覺得大飽眼福。
這天,船隊終於抵達嶺西東部重鎮:渡口。渡口是一座大城,這個簡陋的名字正是為了紀念林氏先祖,當年在此渡河殺入蠻疆。林午打算率鎮西軍在渡口下船,因為從這裏開始就有陸路直通西昌城,但是他沒想到在碼頭上居然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林原。
“父親,您怎麼會跑這麼遠來迎接我們?”林午很感動,旁邊的陳魚也覺得受寵若驚,嶺西侯居然遠出三百裏來歡迎她,可謂是謙卑之極了。
一點小誤會,林原有些尷尬。陳魚的容顏讓他很滿意,尷尬的是他一得到消息就趕來渡口城,想送陳魚一件適合的禮物都拿不出來。看林原支支吾吾言不由衷,林午才恍然:自家父親一貫性格懶散,能躺著絕不坐著,奔波三百裏,那就是確有大事非在這裏說不可了。林午朝陳魚使個眼色,公主回避了,林原這才如釋重負,長長歎口氣:“午兒啊,你那些個嶽父,可把我害苦了。”
什麼叫倒打一耙?這就是倒打一耙。林午無語了,不管是陳王,還是李鏡堂,還不都是您幫我定的?對陳王的怨氣,父子倆都計較不起;但是李鏡堂又怎麼啦?
林午無奈一笑:“父親慢慢說,李司相怎麼害苦您了?”
林原一拍額頭:“壞了,還真說不清呐!別人多半以為我提議他做司相是為酬功。”這才原原本本講了一遍李鏡堂和赫勒石虎的故事。
林午狐疑地看著他,林原頓時怒了:“你那什麼眼神?為父敢對天發誓,絕無參與、知曉!我是對你大伯不滿,可從沒想過手足相殘!”
林午想了想,安慰道:“事已至此,就讓它過去吧。怎麼說李司相,我那嶽父對您我也算是一番好意。哪怕是爺爺的想法,多半也覺得嶺西交給您,比交給大伯要好得多。”
還是兒子說話貼心,林原心情平和了:“對於鎮西軍,司相認為不宜留駐西昌,建議把公主和鎮西軍分開,鎮西軍可駐……”他話沒說完,林午就截口接道:“可駐蘭水?”
我兒也是聰明人,林原佩服地看著他。林午哼了一聲,他現在對李鏡堂有點不滿了。“您還沒想明白?司相這是打主意把一攤子爛事交給我收尾了。鎮西軍算是外軍,嶺西人當然沒好感,駐進蘭水,威脅依然。赫勒部嫁女,石虎的人馬正好也入駐蘭水,倒是互相製約抵消了。”
林原欣慰之極:“原來李兄還真是動了腦筋的。嶺西上下確實都反感陳軍入駐,丟到蘭水其實也好,為父一直沒答應,就是怕他還藏著什麼心思。”
什麼心思?這樣他和石虎誓約的交易差不多也算完成了。林午想想咽下這一句,“父親,那我就不進西昌城了。鎮西軍不必下船,沿蘭水河繞過去罷。”渡口、西昌、蘭水三城可以說是在一條線上,渡口、蘭水城分別位於兩端,圓弧狀的蘭水河正好流經兩頭。
不過林午還是不情願就被李鏡堂這麼算計,他正色說道:“公主殿下不能一個人留在西昌世子府。父親,公主如果出了事,陳王一定震怒!陳魚公主必須和我在一起。”
“都依你。”林原連連點頭,心結盡去。蘭水城遺留的一攤子麻煩,也隻有交到兒子手裏才能放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