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山狐為納蘭明若倒上一杯茶,仰脖又是一杯酒下肚,沒有再說話,既不問納蘭明若為何來找自己,也不看納蘭明若。

“山狐大哥,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嗎?”納蘭明若還是忍不住問道。

歐陽山狐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那,是在夜王府住的不習慣?”納蘭明若問。

歐陽山狐搖頭。

納蘭明若想了想,終於開口:“或是,山狐大哥發現了在林中所從沒遇到的事情?”

聞聽這句話,正要兀自飲酒的歐陽山狐怔愣了一下,終是一飲而盡,撩眼看了看納蘭明若:“王妃果然聰明,是早就知道了嗎?”

納蘭明若笑笑:“我在想,我們所言之事是否為同一件?不若,山狐大哥說出來聽聽看。”

歐陽山狐自知中計,無奈苦笑:“王妃試探我?”搖搖頭,又歎口氣,“林中大抵是為了生命和巢穴進行的爭鬥,雖然學到了不少製敵的戰術,可相對人來講,那些明麵平靜無波,卻暗流湧動,則是林中動物怎麼也比不了的。”

“所以,山狐大哥在煩惱,自己如今這個出仕的選擇是否正確。難得遇到一個良主,不忍放手,又苦於不能在這些爭鬥中如魚得水,反而越發讓自己無法伸展拳腳,自甘怯懦。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確?”

納蘭明若分析的頭頭是道,歐陽山狐聞言愣愣地看著她,臉上除了驚訝,更多的則是佩服。

納蘭明若看他這副神情,不用他再確認,已經知曉自己所言戳中了他的心事。

“山狐大哥,聽我一言,不要著急,慢慢來,在你還未真正確定內心所想時,不要輕易下決定,更不要在這裏喝悶酒。理智的時候尚且理不清頭緒,借酒消愁這種自欺欺人的伎倆更不該是你的風格。酒,隻為高興的時候喝,那樣才痛快。煩惱,是在事情來臨時才要做出的選擇,而非杞人憂天。你需要的,或許是等待。”

納蘭明若說完這番話,起身離開,留給歐陽山狐一個灑脫的背影。

歐陽山狐愣愣地看著納蘭明若離開的背影,不覺脫口而出:“或許,我現在的選擇就是正確的。”

把杯中最後一點酒喝盡,歐陽山狐微紅的臉上浮現了之前快意的笑容,爽朗的笑聲四溢開來。

納蘭明若聞聽這笑聲,臉上浮現了然的笑意。像歐陽山狐那麼聰明的人,一點就透,根本不用再多費口舌。

納蘭明若不知道歐陽山狐究竟在夜王府看到了什麼暗流湧,可畢竟,當下他暫時不會離開獨孤夜。獨孤夜的為人納蘭明若太過了解,從未接近過他的人認為他可怕,冷血,但凡是接近了解他的人,最後大抵都會成為他忠心的跟隨者。

相信歐陽山狐也同樣如此。

暗流湧動?難不成在她和獨孤夜看不到的地方,又有什麼新動靜?

還未走到新月房間,老遠就聽到裏麵傳來哭哭啼啼和大罵聲。

側耳傾聽,分辨出是新月和侍候她的丫頭欣兒。

走進房間內,杯盤狼藉,地上都是碎片,納蘭明若擰眉,任是新月立了再大的功,也由不得她這般胡鬧。

“這是怎麼回事?”納蘭明若拉著臉,問道。

還未等欣兒開口,新月從床上一個骨碌起身,指著欣兒,對著納蘭明若哭訴:“王妃,都是這個欣兒,大夫說奴婢新傷初愈,不能吃海鮮類和油膩,辛辣的,可是她端上來的吃食,無一不是犯忌諱的,奴婢倒是想問問她,是不是存心不想讓奴婢早日複原。”

納蘭明若聽著新月的哭訴,臉色平靜,轉頭望向欣兒,麵對納蘭明若審度的目光,卻是欲言又止。

欣兒抽抽搭搭,麵對新月的指責,滿臉都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