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真相(上)(1 / 3)

北方最冷的時候是七月,也許別人不怎麼覺得,但所有工程營的人都這麼想。因為,我們在挖一座雪城。

宣正九十二年,夏。工程營清理出神宮炸毀的部分坑道,在原本古祭台之下發現一座雪城。冰雕雪砌,鬼斧神工。地底不知幾深的巨型穹頂之下是白茫茫的冰雪城池。恢宏的神殿坐落在雪城中央,千年不化。

“趙涵,你怎麼知道,有,有千年。”輪著鐵錘一路砸過來的特種兵老黑抹了把臉,喘出來的熱氣在空中化作白霧。托著電腦的技術人員連話都說不全,“不,不是一千年。”“我就說嘛,哪能……”老黑擺擺手。

“掃描結果顯示,最外層建築平均有一千兩百年曆史,越往裏越老,到了能掃描的最遠距離已經,已經是八千七百年,你知道的我們的掃描半徑隻有三公裏。這說明這個城一直有人在擴建,”趙涵吞口了口水,手有些發抖,“而這個城直徑至少有五公裏。組,組長?”

我抬手給趙涵一下,“具體測了再說。”

之後的六個月一直到那年末,我們共探索雪城三千七百六十八次,清理出九百七十二具冰封的古屍,對比後發現為荒人的祖先。至於趙涵關心的雪城半徑,每次測出來的結果都不一樣,在提出測的趙涵像關堂一樣消失後,也沒人去測了。

外城,失蹤三十一人。

內城,失蹤十八人。

神殿,失蹤六人。

至此,第一批雪城探索小隊完成任務,剩餘五人帶回一分大致地圖。次年,第二批出發,在神殿內發現地宮,複製下壁畫及類似荒族文字的符號,此前,荒族一直被認為是沒有文字的遊牧民族。

“嘁,我們不是考古,是窺探,是掠奪,明明是強盜卻把自己搞得文明極了,可笑,可笑。”老教授說著,狠狠把試劑注射進一具古屍裏,“該死的,誰能想到這種東西心還在跳,每三分鍾八分之一下!混蛋!”

“冷靜點教授。”年輕的助手瞟了下我,“六室的室長還在這,你應該等他去交成果再說。”

“該死!”老教授大叫,“這東西眨了一下眼!”助手慢吞吞挪了過去,撐開手術台上古屍的眼睛,“嗯,眼珠確實在動,壬五六八型藥劑有反應。阿南,把毒劑拿過來。”

“你們在謀殺!”身旁的老學究氣衝衝地大叫。

“不然你來?”助手冷笑一聲,將一疊紙拍到桌上,“不然咧,叫我們弄明白神宮的‘長生方’難道學神宮活體實驗!上麵還在打仗呢!”

老教授這次沒說話,接過毒劑麵不改色地注射。老學究噤了聲,繼續埋頭於荒人文字破譯。末了這位語言學家抬頭問我,“室長,這算什麼事?”我也不知道,搖搖頭繼續看從神殿弄出來的四塊壁畫副本:天上的宮闕下來三個人,那三人在一個天坑裏定居,雪落下來覆蓋大地,天坑裏多了一個雪城。

雪城的探索在九十三年五月達到頂峰,工程營最多時編製有五百人之多,分出許多科室。但神宮建造的坑道容量有限,一個較大的穹洞容納三五個室很是常見。不過在之後就沒有更多編製了,或者說,沒有更多的地下編製了。地上人員的編製一直在增加,用於封鎖出口。

三餐配給,行動管製,就連空氣都是上麵通過鼓風機送下來的。

軍部要想掩蓋秘密,把門一關就好。叫阿南的藥劑師這麼開著玩笑遞給老教授一支毒劑。老教授接過,紮進自己手臂裏,像三天前他年輕的學生兼助手一樣。那時候,這個地方抬進一個沒了半邊身體的荒人。

鮮血淋漓,奄奄一息,但,還活著。

“注射吧,反正他要死了。”阿南伸脖子看了眼綁在擔架上的荒人,“或許還能救。”

“那不如讓他去死。”年輕的助手搶了一支毒劑,給荒人注射一半,“這是走向惡魔的一步,我不能左右,因為想我這樣的研究生太多了沒我還有別人。但是,我至少可以不參加。抱歉,老師。”說完,他拔出針頭刺進自己的小臂。

半邊身體的荒人死了。第二天來了沒有四肢的荒人。老教授注射了藥劑。老教授注射了毒劑。第三天,來了荒人小孩,沒有舌頭,嗚嗚嗚地瞪眼哭。老教授注射了毒劑,七室編製取消。長生方分派到九室,阿南調去那繼續遞毒劑。

阿南阿南走的那天,對麵的語言學家說了句,“罪與罰一直在輪回。”

“什麼?”

“不是我說的,是荒人的文字。”老學究指指他的筆記,“很久以前就認識到的事情怎麼一直在重蹈覆轍呢?室長。九室做什麼的?”

“神宮認為荒人之所以‘不死’,秘密在這裏。”我指了指腦袋,不願再說。

“對的呀,思想確實是不死。”老學究驚奇道,“那群人渣也說了一件對的事。”後來,這位耿直的學者被人發現凍僵在那座晶瑩的城裏,和那裏的荒人祖先一樣栩栩如生,隻不過沒拿慢得出奇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