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鷹爪力爭生死掌震武維揚(2 / 3)

在這種地方,最容易駁人,最容易誤事。任憑怎樣一個好人,也不能作事上盡如人意,年月既久,共事多時,就難免有不合眾意的地方。海鳥吳青正直無私,他這麼求好,對於部下未免就有過嚴厲的地方,這時忽然發生這種事,手下的人,雖是不含著惡意,沒有害他的心,也願意在這種清淨地方,聽聽她在未入鳳尾幫的隱事了。所以對於女屠戶陸七娘所說的這番話,並不再加申斥。內中跟隨監視的人,有一個叫麻頭鬼劉天壽,他也是出身江湖綠林道,平時在刑堂效力,對於海鳥吳青倒沒有什麼惡感,隻因為吳青對於部下弟兄過形冷淡,認為吳青是端著香主的架子。象刑堂舵主胡燦等,固然也夠狂的,但是刑堂的組織有不同的地方,胡燦等雖然也隸屬在刑堂下,他們是專管外差,平時沒有一點事做,非得遇上龍頭總舵得到了報告,外壇分舵的舵主們有犯幫規的情形,內三堂香主派人徹查,象胡燦等必然奉令出差,所以胡燦等輕易和刑堂效力的師父們,沒有什麼接觸。這般人對於海鳥吳青,也有不滿意的情形,正如平常所說羊羹雖美,眾口難調。吳青自己倒不覺得怎樣,因為他行為謹慎,處理刑堂的事正直無私,壇下弟兄縱有不滿意處,也倒先可奈何他。偏偏在這時遇到了這種事,麻頭鬼劉天壽這般人,可要看他的笑話了。此時絕不再催促女屠戶陸七娘,任憑她轉身發話。女屠戶陸七娘扭轉身軀,海鳥吳青已經走近,陸七娘帶著一片可憐的神色,聲音微顫,向吳青道:“吳師哥,你不用害怕,這個行將就死的師妹不會連累你。到現在已經是你的刑堂勢力下,你沒有犯幫規壇戒的事,誰想害你也不容易,我跟你說幾句話又有什麼妨礙呢?”

海鳥吳青哼了一聲道:“羅錦雲,你用不著拿這些話威脅我。人憑天理良心,我吳青曾受你父親恩惠,我用不著怕人,現在就是有人到幫主麵前告發,姓吳的毫無所懼。因為我吳青在鳳尾幫中效力以來,沒有絲毫違反幫規壇戒,營私結黨、賣放人情的地方。你父女對於鳳尾幫叛幫背教,是你父女個人的行為,我海鳥吳青就沒離開過十二連環塢總舵,有人想害我,也無法藉口。羅錦雲,你應該爽爽快快的,不要做損人不利已的事,現在你想我吳青就是曾受過羅家的恩惠,我有幾個腦袋,敢起賣放你之心、搭救你之意?就是我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力量吧,我吳青到此時是問心無愧,羅錦雲,你趕緊領刑吧!”

女屠戶陸七娘冷笑一聲道:“好個闖蕩江湖的英雄好漢!吳青,你現在和我說這個話,不嫌昧著良心麼?我羅錦雲不是怕死貪生的女人,到此時強人所難,叩頭求饒命,不管爾的死活,請你救命,我並沒起那種心念。隻為和師哥你有過去的淵源,我羅家門中並沒有後代,我父親和我伯父兩門中隻有我這個不成材的女兒,到如今我還落個含冤而死。我隻痛心的是,我羅家對鳳尾幫忠心效力,對於我嫁陸琦,也是謹守幫規。我丈夫落個為幫主效力而死,因為有功於鳳尾幫,幫主才盡力提拔我,叫我掌管涼星山西路十二舵總糧台,那是本幫難得的地位。我現在已經要死的人了,我不怕得罪人,想謀奪我那地位的大有人在,隻為是幫主親自提拔我,旁人奈何我不得。可是他們時時的找機會,造謠言來中傷我,隻要能把我羅錦雲推倒,他們自然能得到我的地位。這是很明顯的事,任何人也看的出來吧!”

也是我命中應該要落到這步劫難,竟有淮陽派、西嶽派和我鳳尾幫樹敵結怨。我那涼星山,正是一個要緊的所在。他們也想著在侵入連環塢之前,給鳳尾幫些顏色看,我涼星山才弄個瓦解冰消一敗塗地。西路十二家舵主,若能真個合力對付淮陽、西嶽兩派,也不致於就毀個一敗塗地!象追魂叟酆倫等一般人,明著是幫助著暗含著卻在給敵人以機會,才把我羅錦雲弄個無立足之地。我若真個象他們所說的那種情形,我有幾個腦袋,敢回十二連環塢總舵?我正為的問心無愧,想回到龍頭總舵,把我被屈含冤的情形,完全報告武幫主,求他秉公判斷,洗我不白之冤。

哪知道這般人真個厲害,他們知道我隻要回到十二連環塢,把涼星山真實情況報告武幫主,他們全得受到懲罰,這般人用盡了陰謀手段,在我未入十二連環塢之前,給我散布了許多蜚語流言,叫我跳黃河也洗不清。所以我生身之父,全中了他們陰謀暗算,我入福壽堂看望老父,反倒落來忤逆不孝之名。吳師哥!你是知道我的性情最真的人,我在未出嫁前,就是一個倔強的性情,不肯服人,他們越想這麼毀我,我越想和他們掙紮一下,拚到底。隻是我終是一個女流,本幫中有這麼多的人和我為難,再加上西嶽、淮陽兩派也為這般奸人流言所動,認為我是一個江湖道上極不堪的女人。吳師哥!你想我還逃得出手去麼?終於落個蒙羞含辱,被人把我擒獲,在淨業山莊龍頭幫主麵前,使我丟盡了醜,現盡了事。吳師哥,我絕不願意再活下去了,我對不起我那剛強的老父,我對不起效忠鳳尾幫死去的丈夫,我對不起陸羅兩家的祖先!我現在絕不是求吳師哥你來救我,誠如你的話,你縱有那個膽量,也沒有那個力量,我一個無法搭救的人,又何必害吳師哥呢?

“我現在好恨!我也不恨這一般安心陷害把我置之死地的仇人,我隻痛恨我們夙具英名果斷的武幫主和能夠明善惡處斷公平的歐陽老師父,竟自全為了淮陽派西嶽派門戶之爭,意氣用事,對於我羅錦雲的事,不派人徹底細查,就這麼輕易把我這條小命斷送了,我羅錦雲死得太冤枉、太委屈、太可憐了。隻有現在求吳師哥你能夠深信你師妹的臨死前這番話,在我領刑之後,你要留心仔細的細查我這番事的經過,我認為自有真相大白之時。隻要師哥你能夠知道我羅錦雲是含冤而死,冤被名。我雖然身已死,無法挽回,在死後能為我兩家洗刷清白,我在九泉下也感恩不盡了。”

海鳥吳青聽到女屠戶陸七娘這麼淒婉動人的言辭,雖則有過去先入為主之言,因為和女屠戶陸七娘過去一同相處過多時的舊誼,也未免心頭稍動。但是自己想到鳳尾幫十大幫規的可畏,眼前又有壇下弟兄眾目相視,自己實不敢略形放肆,致招殺身之禍。這時海鳥吳青看了看麻頭鬼劉天壽等,見他們故意的作出如無其事臉向著別處,毫不理睬的情形。海鳥吳青不禁一驚,心想我英雄了二十餘年,無論在江湖道上,以及入鳳尾幫,全是以正直不欺鐵麵無私來應付一切人,到如今我不要毀在她身上,我自問絕不是忘恩負義,現在我是無可如何。遂把麵容一整,厲聲向女屠戶陸七娘道:“羅錦雲你所說的話,將來自然能夠水落石出,現在你被屈含冤而死,隻能認為情屈命不屈,該你落到這樣收源結果。你能明白,我海鳥吳青現在就是明明知道你被人陷害,遭受不白之冤,叫我吳青也無可如何。我吳青沒有力量給你洗刷冤枉,挽回這步劫難。你可知道幫主壇諭的嚴厲,淨業山莊尚等待我複命。羅錦雲,請你原諒我,趕緊請進刑堂,也好執行幫規。依我看你多一分牽纏,多一分苦惱,那又何必呢?”

海鳥吳青說話間,天空電光一閃之下,西北響一陣雷聲,跟著從淨業山莊外天鳳堂的屋脊上麵,掠空而過,飛進一群信鴿,往主壇報警,是從來所少見的。趕到抬頭看時,每個信鴿的脖項下全掛著小竹筒兒,眾人不約而同全驚惶異常!數了數天空過去的這群信鴿,一共就是十一隻,這種情形就分明告訴有十一處舵口已發現緊急事。因為天空電光一閃之下,信鴿所掛的藏信件竹筒,一律全是黑漆顏色,這尤其是不祥之兆。因為平時有事報告,無論多緊急,全是用朱紅色竹筒,這種黑色竹筒,錯非有非常變故,被外人侵害,把舵口給人踢了,才敢用這種黑竹筒報警。最奇怪的是,十一處舵口不約而同,竟然發出這種緊急非常報警。海鳥吳青心慌意亂之下,厲聲喝叱,令手下弟兄把羅錦雲押解進刑堂。自己還恐怕她故意的和自己糾纏,借著查看天空信鴿過去的情形,腳底下故意的放慢。女屠戶陸七娘已經到了刑堂門口,海鳥吳青尚沒有走出四五步來,眼看著女屠戶陸七娘已被麻頭鬼劉天壽等擁進刑堂,海鳥吳青這才腳下移動往刑堂走。這種事情全是陰錯陽差,海鳥吳青也隻得歸諸命運,終於弄個身敗名裂,慘死在臨榆縣,這也是命中造定了。可是當時海鳥吳青若是緊跟進刑堂,不再拘執於幫規的儀節,隻要把女屠戶推進刑堂,從後麵一刀把她斬殺,割血發,到淨業山莊複命,以海鳥吳青一身本領,更為天南逸叟所重視的人,必然也能隨著龍頭幫主從秘徑鯰魚套以皮艇脫身逃走,保全了他多年的威名。哪知道當時一點應付失當,鑄成大錯,無法挽回。

當時海鳥吳青腳步這一停,忽然從那條小徑匆匆跑來一名弟兄,看見了海鳥吳青,帶著驚慌失色,低聲招呼道:“吳香主慢走,您老看這件事怎麼辦?”海鳥吳青一回身,仔細看時,跑過來的正是壇下效力的弟兄,專管行刑之事,給受刑人治傷敷藥的張元泰。他是幫中一個老弟兄,隻為人拘謹無能,又不會說話,所以多少年來,在刑堂中效力,總也熬不上去。此時他跑到近前,海鳥吳青喊問什麼事?張元泰一伸手,海鳥吳青看見他手掌中托定一個四寸長核桃粗的黑漆竹管,竹管的當中扣一個銅環,尚連著兩根五寸長的絲繩。海鳥吳青一見大驚失色,向張元泰問道:“你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這是外壇非常報警的信號。”張元泰忙答道:“弟子是往後庫房領取藥物,因為棒傷藥昨天被那石舵主一人就用盡了,才從庫房那邊回來,走到前麵這條小路的轉角地方,從天空掉下這件東西,險些砸在我腦袋上。弟子在幫中也是效力多年的人,知道這種東西的重要,可是我竟無法處置它,這是向內三堂傳遞要緊的公事,我這麼點身分,沒有見這種東西的資格,我獻出去,也怕落了泄露機密,把命白送了。可是任憑它落在地上不管,事關外壇緊急報告,我好歹也是主壇效力的弟兄,置之不理,被別人發覺,我也有死罪。弟子無可如何這才想起,求香主的慈悲,替弟子處置這件事。”說到這裏,張元泰更向前走近了一步,低聲向吳青說道:“香主!弟子效力多年,最本分不過,香主也信得及弟子。我知道的事,不敢向別人說,我想報告香主,不致於怪罪我。”

海鳥吳青此時挨到這個黑竹筒,心頭也是騰騰跳個不住,緊握在拳內,藏在袖中,倒背著手,向張元泰正色問道:“有什麼事快講?我是奉主壇諭,刑堂執行大刑,沒有工夫耽擱。”

張元泰忙答道:“我從刑堂往庫房去的時候,遇見了天鳳堂值壇的弟兄,是我一個族侄。他告訴我,從分水關那裏起,不知什麼時候,從各處港汊子中撞出大幫的漁船,不下五六十隻。分水關外,巡江十二舵因為奉到主壇命令,在淨業山莊事情沒解決完,各壇緊守防地,不得任意移動。大隊的漁船,這麼闖到分水關下,任憑怎樣威嚇,他們絕不肯聽,可見沒有什麼動作。這種情形,太覺可疑,並且,所有各漁船上,人數和平時漁戶們不同,全是年輕力壯、二三十歲的悍矯捷的壯丁。因為淨業山莊正在緊急之時,各外壇都不敢把大隊船隻放出驅逐他們,看情形頗象是緝私營改扮的漁船,有攻取分水關的模樣。聽到這種情形,各處裏全戒備起來。可是最奇怪的,分水關內盤山磴道烏鴉嘴後,所有放卡子的弟兄們,就在這一個時辰內,連續的發現了可疑的情形。那幾條秘密道路,荒林亂峰間,好象是有不少人潛伏,並且有二處外卡子,守卡子弟兄失蹤。香主,你也是幫內的老人了,這種情形可不大好,弟子一個當小卒的,不敢多說話,隻有向吳香主你說一聲。內三堂老師父們,應該別盡自把全副的力量用在淨業山莊,萬一入十二連環塢的再勾結了官家,裏應外合,攻取我們龍頭總舵,我們不能不提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