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爪王深知道這種俠義道是別具一種性情,落落寡合,令人難測,遂偕泗水漁家簡雲彤上了快艇,抄著飛鷲船的船隊裏頭,從哨艇外往後翻。鷹爪王見這時全幫隊飛鷲船業已整隊待命,那已經被敵人焚毀的幾隻小船業已全把它拆毀,應該拋棄收集的收拾一清,在這短短的時間,已經再看不出被火攻的蹤跡。鷹爪王問明孫玉崗歇息的船號,先同藍二俠看了看,好在全是皮膚之傷,鐵笛丐俠救得快,有好藥,這時已絲毫沒有危險。還有江南鏢客三才劍司馬壽昌受傷的事,也有人報告了鷹爪王,這時也順便地看了看,倒也沒有什麼危險。遂往後哨上察看了一番,見全幫船隊全整隊以待,各自把所有的船麵上全調撥、各守自己的職責,毫無淩亂的情形。這時鷹爪王和泗水漁家簡雲彤回到主船上,立刻由簡武師傳令開船。“嗆嘟嘟”連著三陣鑼聲響過,這泗水船幫立刻鼓樂張帆,衝波逐浪往裏駛來。這撥飛鷲船是屢經大敵的船幫,雖經過大敵奇襲火攻,威容不減,往裏走了有半個多時辰。這時東方已經發曉,天空上已作魚肚白色,清風陣陣,加著江濤洶湧,頗有些寒氣襲人。果然靜悄悄的江麵上,並沒有一點阻擋。鷹爪王跟那矮金剛藍和站在船頭上,隻有天空的斷雲飛絮,漸漸全變了顏色。日輪還沒透出水麵,但是那種燦爛的赤霞先湧上了晴空,映照得水麵上幻成奇景。鷹爪王等十分讚歎美景無邊,這種境地也實在太叫人留戀。這時矮金剛藍和又發覺自己的兄長,竟自不知在什麼時候,也離開飛鷲船隊。這時續命神醫萬柳堂也說道:“不錯,在火艇衝過來時業已看見藍大俠施展他一身絕技,把火艇連沉了兩隻。其時有兩隻火艇爆炸起來,濃煙布滿了江麵,那時藍大俠竟自冒著漫江煙火去追捕匪黨,一刹那已不知他的去向。”鷹爪王看了看藍二俠,見他笑吟吟好似深知藍大俠的行動,隻不旨明告訴大家而已,好在象藍大俠已是成名的俠義道,任憑到什麼地方也不至於吃虧。又素知這藍大俠,尤其性情孤僻,落落難和。平常在沒事的時候,老兄弟倒是一處遊山玩水,隻要一有了事,立刻分道揚鑣,各行其是。這時鷹爪王隻略問了問,遂不再去管他,連西嶽俠尼也貪戀著江麵上無邊風景,全站在船頭上。
江風拂麵,一陣陣吹得衣襟“噗嚕嚕”作響。這時那來路的港灣子陡現帆影,隻是這一路水程沒有見著一隻船影,眾人未免注視。這時逆風順水,船可走得不慢,刹那間已沿著一道港灣子轉過來。隻見迎頭來了四隻快船,全是風帆滿引衝波逐浪的向這邊駛來。鷹爪王向矮金剛藍和道:“這大約又是十二連環塢總舵下來的吧?”矮金剛藍和道:“不錯,正是十二連環塢下來的,好在絕無惡意。”果然這來船漸近,全看出是船麵並沒有幫匪示威,僅有衣裳整齊的一名匪徒,手裏拿一隻繡旗,旗麵的情形,和方才金雕堂的情形一樣。這裏泗水漁家簡彤雲是趕緊吩咐水手把船放慢了,不一時已與來船會合相隔僅有兩三丈。隻見對麵船頭上這名幫匪把手中掌著的繡旗向這邊一招展,跟著連響了兩聲蘆笛,蘆笛響過,這來船竟定在了江心。
那船頭上站的幫匪,向這邊一抱拳道:“淮陽派西嶽派掌門人請了,我們奉敝幫青鸞堂香主之令,恭迎貴派掌門人入十二連環塢,敝香主未能嚴飭壇下弟兄,致令中途冒犯,實在抱歉。敝香主以身掌青鸞堂重地,不便擅離,特令我們趕來迎接。”鷹爪王隨即抱拳拱手,西嶽俠尼打手問訊齊說道:“蒙貴幫香主優禮相加,感激不盡,我們謹率同門恭詣主壇,藉申謝意吧!”這時那掌繡旗的人卻含笑答道:“堡主過謙了,我們尚奉青鸞堂香主之令,要為貴派船幫肅清航路,我們隻好先走了。”兩位掌門人齊答:“貴舵主請。”這四隻快船立刻掉轉船頭,仍然循原來的水程向前駛去。這裏鷹爪王和西嶽俠尼,全深服這鳳尾幫的主幹人實未可輕視遂催著水手趕緊啟程。
走出沒多遠,又拐過兩個港灣,迎頭又是一隊快艇,拱衛著一隻雙桅船,如飛而至。這隻雙桅船全船打製的這種講究:船身通體亮黃油,油的光可照人,連艙板帶船棱邊沿的地方,全是加了一遍細工,全不見粗棱粗角。艙房也較平常的船大,艙門掛著蝦米須的竹簾子,在艙門的兩邊框柱上各掛著一隻長方紗燈,船艙兩旁,靠兩邊的船舷裏邊支著兩架氣死風燈,上麵有紅字,和官船的局勢一樣。船艙兩旁卻是每麵有兩個窗子,靠前邊這兩隻窗戶全是焦葉形,靠後邊這兩隻窗戶全是六角形,連木槳帶窗欞全是一色黑漆漆的,又黑又亮,再襯糊的碧紗,格外顯著古雅。這種講究船在航路上實屬罕見。不僅船講究,連水手也與方才來的船不同,每邊船舷是四名水手,全是年輕力強。每人一身青綢子褲褂,一頂月白絲子裏馬蓮坡大草帽,下麵是黑白兩色倒趕千層浪的裹腿,搬尖灑鞋。可不是山東出產的那種藍布十納幫,卻是青鞋、沿白口、白腦門、白掖巴,全是丁字步一站,雙手扶著槳,預備著並搖。因為雙桅的風帆滿引,後梢隻一名掌舵的引著帆繩舵柄,就夠快的了。這兩班水手就為是風勢或有個突變,或是回船時用的。這班水手全是操練出來的,風帆稍有不得力,能夠叫這隻船仍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絕不受風向的牽製。船頭上站立一人,年約四旬左右,白素素一張臉麵,細眉朗目,鼻直口方,也戴著馬蓮坡大草帽,月白藍綢子裏,四根月白綢子飄帶,隨風飄擺著,穿一件藍綢子長衫,下麵藍綢子中衣,白襪青鞋,也是手執一麵繡旗。這人這份威嚴相貌,若不是在匪巢分明是匪黨無疑,隻要換個地方,誰也相信這人是個武官。
這時來船相離六七丈,船上連鳴了一陣蘆笛,掌舵的收帆,兩舷上的八把巨槳,全探到水中,一懈船身行駛之力,越走越慢,趕到離著飛鷲船兩三丈,這隻雙桅船已漸漸一絲絲移動了。隻見船頭上,這位幫匪把掌中的那根繡旗揮動,那拱衛大船的兩行快艇,全遵令倒翻快槳,把快艇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