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3 / 3)

宇文銘點了點頭,並未當回事,轉而直接問道,“前幾日聽聞姑娘抱恙,現下不知身子可好些了?那盒山參還不錯,姑娘怎麼不收?”

靜瑤垂眸道:“謝殿下關懷,奴婢已經好了,無功不受祿,殿下的禮物太過貴重,奴婢隻怕自己無福消受。”

宇文銘雖遭了拒絕,麵上卻未有不悅,轉而又道:“尋常時候,在禦書房倒是經常得見姑娘,隻是不便說話,今日倒是難得的好機會。”

這幅模樣,與當初陸靜瑤眼中的溫潤夫君如出一轍,加之他原本就生的眉目如畫,若換做別的女子,聽見他說這樣的話,大約難免心中小鹿亂撞吧!

所以為了表現的合乎常理,靜瑤問道,“殿下有事嗎?”

今日皇帝在禦書房與禮部官員商討春闈之事,一時半會兒是結束不了的,他大可放心與她說話。所以宇文銘道:“實不相瞞,自打上次喝過姑娘沏的峨眉雪芽,本王心中便一直放不下……姑娘可還記得,本王當時說過,那味道很像本王的一位故人?”

靜瑤淡淡道了聲記得,由他繼續說下去。

“隻可惜世間總沒有圓滿之事,本王已然失去了她,再也尋不回來了。”他歎息一聲,卻轉而道:“說出來不怕姑娘笑話,自打上次見過你,本王便念念不忘,回去後也專程去了解過,知道了姑娘這幾年在宮中的遭遇……不知姑娘可願意,跟隨本王?本王雖未登到極頂,但可保證,不會叫姑娘再遭受像從前那樣的委屈,今後一定會好好對待姑娘。”

靜瑤聽他說完,心中一頓,果然,他果然是那個意思。

換成旁人,或許會為他的這番話動搖心誌,可現在他麵前的人,是為他錯付過一次生命的陸靜瑤,她怎麼可能再跌倒他這個火坑裏?

這話換不來她心底的漣漪,隻叫她覺得他虛偽到惡心。瞧瞧,他話中居然特意提及到什麼“從前那樣的委屈”……是要挑撥她與皇帝之間的關係嗎?

好一位謙謙君子!

宇文銘說完,等待她的反應,尋常情況下,未經人事的姑娘收到如此表白,大約都會驚慌失措,麵色飛紅,然而他漸漸發覺她的出乎意料,她始終垂眸,聽完他的話,表情居然沒有什麼變化!

倒是她想提醒他一下,道,“王爺方才說知道奴婢的經曆,既然如此,也一定知道奴婢進尚宮局之前的身份吧?您如今說這樣的話,似乎有些不合身份。”

宇文銘倒是果真意外了,這女子居然如此……冷靜,實在超乎他的預想。

不過這樣也好,看上去是聰明人,往後辦起事來也可省下許多操心。他於是也坦白道:“自然知道,姑娘先前被封美人,卻從未見過陛下,不是嗎?”他笑了笑,索性問道:“姑娘經曆過,自然明白那種滋味,平白葬送大好年華,難道不可惜?”

嗬,靜瑤在心中冷笑,極想反問他一句,那因為嫁錯人而無故葬送了性命,是不是更可惜?

可她足夠冷靜,所以隻將此話隱忍在肚子裏。

話到此,他的意圖已經十分明顯了,且靜瑤也一定不會答應他,所以在此浪費唇舌有什麼意思呢?

她想盡早離開,所以道:“奴婢謝王爺看重,可王爺乃天潢貴胄,奴婢身份卑賤,實在不敢高攀妄想,因此,隻好辜負殿下美意了。”說完,又想起新正那日張恩珠為他向太後求的恩典,於是又涼薄一笑,道:“奴婢先前在太後跟前當差,新正那日,有幸為惠王妃奉過茶,奴婢記得,王妃親自為點下求了太後的恩旨,要為您娶位新的側妃呢,王妃如此賢德,殿下還是不要辜負才好。”

嗬 ,他們夫妻還真是天造地設,論起狠辣及涼薄,簡直不分伯仲!

她說完便要蹲禮離開,卻不知正大大激怒了宇文銘。

宇文銘並沒想到她會如此難弄,這世上還從未有女子敢同他如此說話,這個禦前女官倒是開天辟地的頭一個!他袖中暗暗攥了攥拳,莫非這丫頭眼見到了禦前,覺得自己會有更好的去處?

宇文銘自覺已經將姿態放得很低,卻沒料到會被一名小小宮女如此輕視!他的溫文爾雅終於開始消失,在她還未離開之前,忽然發出一聲哼笑,道:“好一位伶牙俐齒的姑娘,莫非你一心一意,還在惦念皇上?”

他又冷笑一聲,追了上來,貼近她道:“本王奉勸姑娘一句,莫要再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否則,你的人生會很無趣的……你以為,他能給你什麼?”

一個沒用的男人,能叫女人快樂嗎!

盡管皇帝不是自己的親人,但聽見他被如此小人詆毀,靜瑤還是氣憤的非同一般,冷聲道:“多謝殿下提醒,奴婢再蠢笨,也不會不辨是非的。”

話到此,不再多說,更不再施什麼禮,她徑直轉身往乾明宮走去。

而身後宮牆的陰影中,身著蟒袍的宇文銘,漸漸冷起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