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竹林深處,種著四棵高大的樹木,樹木周圍飛花青柳交織,在飛花綠樹中間,圈起一小塊清幽的桃花源,在這仿若仙境的地方悄然坐落著一間精致的木屋。
在木屋中,眾人一直認為被聖憶風所藏的溪孟安倚躺在軟榻之上,雙膝交疊輕放,手捧一冊書,發著呆,處處彰顯著輕鬆自在,沒有絲毫被困的煩惱,隻是眸子略顯蒙矓,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睫毛輕顫,素指微揚,他翻過一頁紙,頓了頓,再翻過一頁,目光在紙張上流連,上麵的字符卻一點也沒有填進腦子。他隻是單純地盯著,甚至魂遊天際,想著那張一直困擾著他的甜美而真誠的笑靨,而後蹙眉,將書冊放於身邊。
他側首透過敞開的竹窗望著園裏的景色,風吹拂著他的發,吹散他身上因長久服藥而散發出的藥香,混著外麵飄來的花香,更加濃鬱,熏染著整個屋子,頗有一種讓人目眩神迷的感覺。
窗外傳來輕嘯而過的風聲以及竹窗輕晃的咯吱聲。
一道嬌小的黑色身影穩穩立於屋內,單膝跪地,“主子,我在聖憶風每日的湯中都按主子的吩咐放了解烏蘭,他已經接連服用十數日。”
“很好。”
影兒的眼睫又垂下一分,“絕舞目前以為主子在聖憶風手中,想盡辦法要救尹昭和主子。”
影兒沉靜的聲音所闡述的事實讓溪孟安的手指微微顫動。揚起的睫毛下黑眸如水,他迅速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影兒,再度恢複平靜。
影兒繼續陳述著絕舞與聖憶風關係的變化,溪孟安的眸底不可抑止地慢慢漾出笑意。
“這、很好。”那姑娘還真是個直憨的性子,為了他這個才認識不久的人,就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輕咳一聲,強迫自己不再想她,“尹昭目前怎麼樣?”
“被聖憶風關在塵家莊的地牢,聽絕舞說,情況很糟。”
影兒的話,溪孟安絲毫不意外,他知道聖憶風若是抓了尹昭,定會嚴刑逼供,隻要能套出他在何處,聖憶風會用任何方法。
“尹蓉目前在塵家莊。”
果然啊,尹昭不會因嚴刑拷打就屈服,聖憶風還用尹蓉威脅他。隻是,有舞兒在,聖憶風真的能用尹蓉威脅到尹昭嗎?嗬,恐怕沒那麼簡單吧。
一物降一物。這世上,隻有絕舞能製得住聖憶風,也隻有絕舞能讓心思縝密的聖憶風放下所有戒備。
他現在每日想起絕舞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多了。
啪的一聲,放於榻邊的書被他不經意地拂到地上,也驚醒了神遊的他。
起初,他本想用追憶綢莊引起聖憶風的注意,而後利用獨孤翊與絕姒,還有嚴曦,共同對付聖憶風,卻不料上天給他送來了絕舞,而且得來毫不費工夫。
如今,他隻是利用影兒對絕舞稍作勸說,加上自己演了一出毫無破綻的苦情戲,就讓絕舞同情心泛濫,偏向了他。
這比原先計劃的輕鬆了很多。
溪孟安垂眸,望著自己略顯蒼白的手,從一開始的誘惑,就已經注定了最後的結局,所有的感情都是掌握在這雙蒼白的手中的一場遊戲而已。他沒有愛上她,也絕對不會愛上她!
黑眸輕抬,他支起身,雙腳落於地麵,接觸到冰涼的地板,然後一用力,盈盈站起,目光如星,死死盯著麵前單膝跪地的影兒。
腳,沒事。
傳說中被聖憶風挑斷的腳筋,也沒事。
黑發在他身後隨著他的動作蕩漾開來,紅唇上的那抹笑痕襯著他宛如月下百合般的衣袍,有著淩波仙子般的柔弱、秀美,隻是在這柔弱的風姿中,卻蘊藏著無人能知的陰狠,以及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浴血仇恨。
聖憶風,他一定要讓他死,就是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為了這一天,他將目睹親人慘死、母親在他麵前上吊的痛掩埋於心底,忍受了無數的嘲笑,熬過無數個沁血噬骨的夜……
在十多年的摸爬滾打和痛苦煎熬後,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就是死,他也不能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