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著湖畔一隻船一隻船地搜尋,終於找到一隻最清雅、最安靜的船。她的眸光閃了閃,在碼頭找到一隻小船,朝目標悠悠劃去。
“少主今天實在奇怪,在這個節骨眼上居然有心情來賞景。”高軒葉提起酒壺,在對麵的酒杯與自己的酒杯中注滿酒。
聖憶風隻是靠著窗。颯颯清風拂開柔順長發,他懶懶地睜著眸,睫毛偶爾會扇動一下,覆住墨黑的瞳眸,卻遮掩不住他不自覺地流露出的疲憊。
高軒葉端起酒杯,一手將紗簾掀起掛在白玉彎鉤上,一邊飲酒,一邊賞著翩翩起舞的荷葉,“少主出來是純粹的散心,還是怕商量的事情讓絕舞姑娘聽到?”
提到舞兒,那雙黑眸終於閃了閃,他收回視線,端起酒杯,一口飲下杯中酒,懶懶地回答:“不知道……也許都有吧……”他的語氣流露出鮮有的疲倦。
高軒葉垂眸,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玉笛,“少主擔心溪孟安?”
他抬起如深海般的眸,淡然乏味地問高軒葉:“我表現得有這麼明顯?”說完,他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分不清是笑意還是苦澀。
“全寫在臉上了。”高軒葉微笑,“少主既然不生氣,何必這兩日躲著絕舞姑娘?你要知道,這可正是某人乘虛而入的好時機。”
聖憶風輕笑,朝高軒葉手中的玉笛伸過手去,指尖碰觸玉笛一端的同時灌注內力,在高軒葉完全沒反應過來時,輕而易舉地奪過玉笛,輕輕在手心拍打,“真懷疑你這樣低的警覺性,是怎麼發現我和丫頭這兩日的變化的。”
高軒葉正要開口,他又搶話,“讓你查的事呢?已經過去兩天了。”
“少主,你可太強人所難了。”高軒葉搶過心愛的玉笛,“獨孤翊那邊才查到皮毛,我這邊就已經有眉目了,進展已經很快了。”
“獨孤翊也在查?”
“嗯。他最近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溪孟安身上,不曾找過絕舞姑娘。”高軒葉很自然地將話題引到聖憶風最擔憂的問題上。
他淡然地勾起唇角,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聽舞兒說,絕姒告訴她,獨孤翊已經改過自新,想讓舞兒原諒他。”
“少主相信?”
聖憶風淡笑著搖頭,“我甚至不相信獨孤翊會放過背叛他的絕姒。”
絕姒背叛了獨孤翊。被最信賴的親人背叛是什麼滋味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絕對不相信獨孤翊會輕易放過絕姒。也許,這隻是暫時的風平浪靜而已。
“既然他暫時不會有動靜,我們還能輕鬆些。”高軒葉沉靜的黑眸與聖憶風含笑的鳳眸對視,“根據目前查出的資料,溪孟安確實與日教有一定的聯係,跟嚴曦也有來往,但是,似乎嚴曦是受他鉗製。”
聖憶風垂眸,沉默半晌,抬起頭,唇邊的笑淡定從容,“我記得丫頭跟我說過,她第一次去追憶山莊潛入溪孟安的臥室,雖沒看清人,但與她交手的人不但能站起來,而且武功很高。”
“少主的意思……”
“如果那傻丫頭找錯房間,就另當別論。但如果對了,現在的溪孟安,隻怕比我想象的還要難對付。”
他的話悠悠地在船艙內飄著,如迷音幻影,讓高軒葉也跟著警覺起來。
“少主有沒有想過,也許……”高軒葉莫測地望著聖憶風,“溪孟安是前日教教主的遺孤。”
高軒葉思來想去,隻有這個可能。前日教教主的忠臣都已死去,子孫都早已遠離江湖,而最有可能為前日教教主報仇的,隻有前日教教主當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兒子。
“為父報仇嗎?”聖憶風向後靠去,冷冷笑道:“那我迦隱上上下下上百條人命如何算?”
高軒葉垂眸不語,許久才道:“冤冤相報何時了。”當年確實是嚴曦連同前日教教主害死了迦隱上百個兄弟,但前日教教主的妻兒有什麼錯?
如果溪孟安真是前日教教主的孩子,還真是孽緣啊。
從小舟上一躍而起,絕舞以極輕極輕的動作宛如蝴蝶般落在聖憶風所乘的船的頂端,躡手躡腳地俯下身,將耳朵貼在頂棚。
聖憶風幽深的眸子望著他,“你這是在責怪我趕盡殺絕嗎?”
“不,他罪有應得。”高軒葉望著他,“隻是,如果溪孟安真是前日教教主的兒子,少主打算怎麼辦?”
他朝高軒葉俯過身去,狹長的鳳眸中的嗜血光澤如星般閃爍,陰冷的音節一字一字地從優美的薄唇中吐出,“父債子還。”
高軒葉不予回答,避開聖憶風利刃般的眸光,心中隱隱不安。
溪孟安是前日教教主的兒子?!那個殺了師父爹娘的日教教主的兒子?!
舞兒震驚地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太過驚訝而喊出聲。
趕盡殺絕?師父要殺了溪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