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無影看到絕舞的模樣,不禁大笑起來,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喂,用不著這麼害羞吧?我們誰跟誰啊!”
“不要碰我了啦!”悶悶的聲音從聖憶風的懷裏發出,她嘟著小嘴,暗暗埋怨突然出現的人,還伸出一隻胳膊胡亂撥著塵無影的手。
聖憶風垂首看到懷中人兒的模樣,優美的薄唇忍不住上揚,“有什麼好羞的。”
“師父!”她羞惱地攥起粉拳朝他的肩上掄去,卻換來他更加暢懷的大笑。
塵無影環視周邊一圈,看看聖憶風,而後對絕舞道:“舞兒,你不覺得你帶回來的影兒出現的時機很巧嗎?”
絕舞終於從聖憶風懷裏探出頭來,“什麼意思?”
“你救她時,遇到了誰?”
她的眼神開始飄忽,“沒有誰。”
又一個華燈初上的時刻。
追憶園裏,隱約能聽到下人們走動的聲音。偌大的宅院裏,點點燈火次第亮了起來,紅綢燈籠在回旋的長廊上迂回、蜿蜒。
唯有一扇窗內,昏暗依舊,人也依舊。
暗香浮動,借著窗外回廊上的燈,隱隱氤氳出窗欞淡淡的輪廓來。
溪孟安靜靜地靠在窗邊,視線透過鏤空的窗,定在走廊的盡頭。他,在等人。
不久,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從走廊盡頭奔來,破門而入。隨著灌進來的冷風,屋內的紗帳層層飄起。
“好你個溪孟安,這個時候還能如此靜心地坐在窗邊賞月。”來人正是前段時間才與聖憶風見過一次麵的司空離。
他毫不忌諱地蹺起二郎腿,坐在溪孟安對麵的桌子上,湛藍的眼睛在晦暗的燈火下如暗夜寶石。
酒味迎麵撲來,溪孟安眉頭輕蹙,精明的眸射向司空離,“你心情不好。”
溪孟安的話說得如此肯定,看得出兩人的關係不淺。
“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還真了解我。”司空離斜身朝窗邊的牆頭靠去,在桌上盤起腿。
沒有一句贅言,溪孟安直接說出猜想:“聖憶風威脅你?”
司空離輕歎一口氣,“誰讓他幫我解決了難題。”
溪孟安沉默片刻,長睫下的眸閃爍片刻,“跟我有關?”
司空離因酒氣而略顯蒙矓的眼忽而清晰起來,直直盯住溪孟安,“你不用擔心,他再威脅我,我也會想法子避過去。”
司空離的話,溪孟安沒有絲毫意外。他了解他的朋友,他們都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對待彼此,卻始終肝膽相照。
溪孟安溫柔地微笑,沒有算計,沒有虛偽,“他讓你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你十多年來一直為此準備,難道現在要放棄了?!”司空離微訝,“他讓我毀了你的追憶綢莊,這你也願意?!”
“綢莊嗎?”溪孟安有些倦地朝後靠去。窗外的風順著吹入,揚起他的發絲,在柔和的臉龐上縈繞,看起來如夢幻般,“本就是為引起他注意而開的,如今達到了目的,想毀就毀了吧。我最近將綢莊的銀子都提出來。”溪孟安眨眨眼,顯得狡黠,“等你封的時候,也就隻是個空殼而已。”
“你這家夥。”司空離不禁鬆了口氣,垂眸,一掌覆上溪孟安略顯瘦弱的肩頭,“謝謝……”
“為了不引起懷疑,我們以後就不要再見了,有事我會讓人送信過去。”
“也好。”
短暫的沉默中,一個漆黑的影子夾帶著破空聲停在了窗沿上。一隻黑色的鴿子一搖一擺地走向溪孟安。
收起心神,溪孟安取下鴿足上的銅管,抽出裏麵卷曲的信箋。
略微蒼白的長指展開信箋,溪孟安滿意地揚起唇角,慢慢地摩挲著黑鴿的羽毛,“你四天後會與聖憶風在安家酒樓會麵?”
“嗯。”司空離詫異地眨眨眸,戲謔道:“你不會在我身邊也安插了什麼眼線吧?”
“當然不是,是在塵家莊。”溪孟安彈指,燃起一隻蠟,將信箋置於火上,一點點化為灰燼,“我把茗放在塵家莊。”
“茗?那個長得可愛卻一臉冰塊的家夥?”他記得那個姑娘,分明十四歲,卻長了一張十歲左右的娃娃臉,還一副老成的樣子,“那樣的家夥放在塵家莊,會不會太顯眼了?”
溪孟安輕笑出聲,眸底閃出一抹亮光,“那家夥可是演戲的高手。”
司空離不信地撇撇嘴,很難想象那個娃娃臉會有啥演技,“你手裏的王牌呢?是什麼?”
溪孟安的眸光閃了閃,夜風輕輕地吹進屋裏,吹亂了他眼底的一抹不明情緒。他望向窗外的茫茫夜色,“等你和聖憶風見麵的那天,你會見到我手裏的那張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