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不要!師父,舞兒不要走!
你給我閉嘴!根本沒有誤會,你瞎掰什麼?
滾回去!不要纏著我!
師父……不要走……
又一次,他從睡夢中驚醒,冷汗涔涔,無力地靠在床柱上,想著見到她後的點點滴滴。
當年,是她流著淚讓他放她走,今天她又喊著說不走。
她的背叛是真實的,他親眼目睹,今天她的一句“不要走”,能改變什麼?!
他還有足夠的信心去相信她嗎?
不待天亮,絕舞漸漸轉醒,她費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望著屋內擺設。這不是蘭閣,是哪裏?
她下床,朝門外走去,在園中拉住一個打掃的丫鬟問道:“你們少主呢?”
“奴婢不知。”
她去了驚風苑,沒有人,心下隱隱不安。
一路問去,都沒有問出個所以然,最後隻能問出佚苑在何處。
直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她感覺得到,師父在杜玉菲那裏。
穿過香氣陣陣的梅林,她看到一座不大卻不失雅致的庭院。
柔荑撫上胸口,壓下陣陣悶疼,思及和高軒葉之間的秘密,愈來愈蒼白的唇開出一朵略帶殘忍卻不失漂亮的花朵。從進迦隱前,她就打了這個賭,並讓高軒葉替她保密,若一切的努力都無用,這個賭便是她最後的籌碼。師父的心若真不在她身上,那她也隻能接受事實,下定決心去走那條路。
站在門前,她緊緊抿住唇,做好足夠的準備以便承受開門後的沉重打擊。
手剛剛碰觸到門,吱呀一聲,木門被人打開了。
眼前的女子是杜玉菲,隻隨便地裹著中衣,香肩裸露,長發沒有梳理,淩亂地搭在胸前,嫵媚的眼居高臨下地望著憔悴的舞兒,“喲,怎麼是你?獨孤翊的未婚妻出現在迦隱,真是稀奇。”
絕舞將視線定在杜玉菲雪白的頸上,粉拳捏得咯咯響,揚眸挑釁道:“我找師父。”
纖細白嫩的手指輕輕捂上紅唇,杜玉菲打了個嗬欠,順便將門關上,“他在睡,過會兒再來吧。”
就在門關到隻剩一條縫隙時,絕舞舉起手插了進去,用力將門掰開,“我現在就要見。”
“那也要看你能不能進來。”
下一刻,絕舞抬手,玉指反扣在杜玉菲的腕上,嬌容上有抹冷笑,她加重指勁,將杜玉菲的手從門邊上摳下。杜玉菲一彈指,灌注內力,擊在絕舞的手背上。
絕舞抽出短劍,逼開房門,欺近杜玉菲,以極其迅速的步伐在杜玉菲周身繞了一圈。杜玉菲甚至看不清她到底身處何處,繞到杜玉菲身後的舞兒抓住她長長的發,猛然向後拽下。
“你!”聖憶風在,她不能,也不可能無所顧慮地對付絕舞,居然被這丫頭欺負成這樣。
杜玉菲伸出玉手,向絕舞手上的鳳玥劍擊去。絕舞眼疾手快地將劍收回,在收回的瞬間一劍劃出,杜玉菲的手背多了一條血痕。
絕舞看著杜玉菲的手背,烏黑的大眼露出笑意,隻是有些虛弱。她在撐,她知道她的身體根本無法動用這麼大的內力。
杜玉菲的掌正要擊出,屋內輕淡的嗓音傳出,“你出去,讓她進來。”
杜玉菲憤恨地瞪了一眼絕舞,走出去關起門。
絕舞顫抖地將劍插回劍鞘,步履虛浮地朝屋內走去。
聖憶風斜倚著床柱,寬袍緩帶,衣衫淩亂地裹在身上,墨黑的發從寬闊的肩順沿而下,絨被剛好蓋到他的腰際。他定定地望著她,“找我?”
絕舞看著他,視線從肩一直移動到腰際,發現床上隻有一個枕頭,心痛減少了些許,“師父為什麼要這樣?”
“你忘了?我們三年前起就已無師徒情分。”勾唇淺笑,他掀被起身,修長的腿跨下床,取過一旁的長袍穿上,動作優雅從容如昔。
她望著他的眼,隱去眼底傷痛,一步步走過去,在他身邊停下,“舞兒也想陪在你身邊。”
心咚地一沉。他眯起眸,“你剛才說什麼?”
她揚起眸,語不驚人死不休,“舞兒可以像杜玉菲一樣陪在師父身邊。”
語落,啪——一記耳光落下。
兩人都愣住了。
時間在凝固,空氣一點一點地從室內抽離,所有的聲音都在那一瞬間消失,留下一室死寂。
她顫巍巍地抬手,撫上臉頰,燒痛的感覺從臉部蔓延至全身,狠狠地鑽進她的心裏。這一掌,可真不輕哪。
她抬眸望著他,從不可思議到憤怒,再到幽怨,最後歸於平靜。
師父竟出手打了她……
他回視她,眼眸如一口古井,無波,亦無瀾,隨後轉身離去,“你若再不走,恐怕下回就不隻是一掌了。”
誰知身後氣死人不償命的聲音又響起,“師父若真要我走,早在我來的第一天就將我掃地出門了,不是嗎?”
他頓住,猛然回身,望住她,看不出情緒。
她不顧臉頰的疼痛,揚起得意的笑,嬌美的眉眼像是在昭告勝利般諷刺地映射著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