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月,醒來之後卻什麼都記不起來。
他想過要醫治她,但每每聽到她咯咯的笑聲都會覺得,其實忘記一切何嚐不是一件好事?焰門已是過去,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或許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無影輕歎,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絕舞這麼多年都沒記起什麼,看來不會再想起來了。其實他也認為這樣對於她是最好的選擇。
“你支開舞兒,是有話要說?”
聖音抬起眸子,神色清淡,“吟依什麼時候回蜀地?”
“瞧你急的,大概明早就到!”無影咧嘴一笑,不無曖昧,“我說你怎麼支開那丫頭呢,不會是在徒弟麵前不好意思吧?”
聖音眉頭微微一蹙,“不要在她麵前亂說。”
絕舞抬頭看著非常大氣的牌匾——明月山莊,一時之間有點緩不過神兒。如果她沒記錯,剛一路過來,沒少見到路邊的明月綢莊,綢莊裏的人絡繹不絕,生意似乎非常好的樣子。他們現在是要拜訪那個綢莊的主人?
絕舞指了指大開的府門,“我們去這裏找人?”
無影挑著眉梢,喜氣洋洋地朝她眨眼,“當然是找人,而且是找個熟人!”說罷,無影俯身在絕舞耳邊輕輕道:“告訴你個秘密,其實這個明月山莊真正的主人是你師父。”
絕舞瞠圓了眸子,待塵無影和聖音走遠,才反應過來直追上去。
蜀地第一綢莊的名號不是白來的,這蜀地第一山莊的名號當然也不是空的。雖是大雪紛飛的季節,但從整座院落的構造和設計不難看出,若是春季到來,這裏必是小橋流水、萬花爭豔的景象。
或許是整個府邸的氣氛,或許是聖音自進府之後就一直沉默,也或許是無影似有若無的暗示,自從坐進大廳裏,絕舞的心就沒有安安靜靜地落下來過。
雖沒有主人的迎接,但府裏的下人們似乎都認識聖音,尤其與無影很熟悉的樣子,婢女們侍奉茶水點心上來的時候,無影還會開幾句玩笑,逗得侍女們捂嘴偷笑。
絕舞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想起方才進門時無影說是找熟人,這樣想來也就不奇怪了。隻是,這整座院落的景致和所散發出的氣息,無不彰顯著主人的韻味和雅致,這更像是女子的宅院,而非男子。
屋內桌上的熏香從香爐中嫋嫋升起,在空中旋成一朵朵的花兒,窗外的風呼呼吹進,將煙霧吹散開來,縈繞在廳內。
絕舞正坐立不安,屋外傳來侍女們低低的傳應聲,很快有人走進來,笑眯眯道:“三公子,我家姑娘回來了。”
幾乎是瞬間,絕舞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後覺反應太過突兀,瞅了眼聖音又坐回去。
那侍女剛說的是“三公子”而非“塵公子”,那說明……她們是在給師父傳話,找那位姑娘的是師父而非無影大哥……還來不及想下去,一道倩影已然躍入視線。
她一直跟著師父,因此也不常見到什麼女子。但即便沒見過多少,看到眼前的人,也隻覺人間絕色便是如此。
那姑娘脫去外麵繁厚的裘袍,婀娜的身段呈現,絳紫色的長裙,腰係玄藍色的流蘇玉帶,如墨般的長發鬆鬆地綰成一個髻,一支碧綠的玉簪穿過發絲牢牢固定,兩鬢恍若垂下幾縷青絲悠悠地拂在頰邊,麵若梅花,眉如黛,清澈的星目正緊緊地凝望著聖音,碧波盈盈,滿目相思。
“師兄。”
這一句輕喃帶著幾分顫抖飄進絕舞的耳朵,更像是一記警鍾,她不自知地收緊了拳頭朝聖音望去。
聖音流光水月般的麵孔上依舊是淺淡的笑,隻是眼眸中浮起的溫暖讓絕舞的心著實堵了一把。強烈的占有欲驅使她想要站在聖音身邊宣告主權,可腳還未移動,一陣清香拂過,那姑娘已撲進聖音懷裏。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瞧著聖音懷裏的女子,心想這世上竟還有比她更“不拘小節”的人。那女子並未太過失儀,隻一瞬間便從聖音懷裏起身,略顯尷尬地撫了撫額角,“對不起,我隻是……太……”
聖音愣了一瞬後勾起唇角,拍拍那女子的肩頭,有些安撫的意味,“這兩年還好嗎?”
那女子眼眶微紅,點頭輕應了聲。這綢莊因為有兩個得力助手幫忙,經營得很不錯。而她,除了太過於思念他,其他一切都好。
無影見那女子幾乎快要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輕咳一聲,“喂,要敘相思一會兒你們私下慢慢敘!這還有兩個大活人站在這裏,你們是要忽略我們到多久啊?”
女子臉上掠過一抹窘態,輕嗤,“就你不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