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月國,蜀地。
蜀地是從龍月國的北方前往都城離都的必經之處,此城與離都相去不過百餘裏,氣候卻與離都有著天壤之別。離都多山,高峻秀美,四季如春;蜀地卻是一年之中有三個季節白雪皚皚,放眼之處,樹木屋簷多懸有剔透冰淩,倒也是不同於離都的另一番美景。
大雪紛飛中,一輛馬車緩慢地朝蜀地駛去。
“師父,快進城了。”車內飄出的聲音,糯軟中帶著剛睡醒的惺忪。
而後有人掀開厚重的車窗卷簾朝外麵瞧了眼,噝地倒吸一口氣,“哎呀,外麵好冷。”
相對車外的風雪交加,車內暖氣烘烘,嫋嫋地縈繞著檀香的清淡氣味。身穿火紅長裙、十七八歲模樣的姑娘趴在車窗上,透過卷簾的縫隙瞧著車外雪景,不時回過頭衝車內另一人咧嘴笑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眼神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靈逸之氣,烏黑的眼珠子轉起來極是可愛。
車內那人闔眸倚在軟榻上,一襲雪白的長袍與女孩火紅的衣裙形成鮮明對比,如墨發絲一直蔓延到榻上,單手撐著額頭,整個人都散發出流光水月般的清雅。
聞聲,那人緩緩睜眼看著女孩笑眯眯的側臉,修眉鳳目,黑如點漆的眸子,清潤如水的目光透露著睿智與從容,細長的眼角又給整個人平添了獨有的勾魂味道。
“唉,還是好慢!”女孩泄氣地端坐回位置,不滿地嘟著嘴巴,“這才到蜀地,幾時才能到離都?”
“莫鬧,很快你就能見到無影。”那人啟唇,碎玉一般的聲音。
女孩突然一頓,若有所思地瞧著自己的師父,“誰說我是想見無影大哥?隻是這長路漫漫,實在是熬不住了。”
那人卻不看她,又闔起眸子。
女孩咬唇,有些氣悶,正待再說些什麼,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守著城門的侍衛敲著車窗前來檢查,“城內正在抓捕人犯,需要查車。”
女孩探出頭去瞧了瞧,隻見白雪皚皚中很多士兵徘徊在城門口,神色嚴肅。哪個城不發生點小案大案的,也不見這樣興師動眾。什麼案子這麼嚴重?
車夫從懷裏取出一個令牌,侍衛遞給身後看上去有些官位的人,那人見牌臉色頓變,恭恭敬敬地命侍衛讓開道,放行。
“張大人,那人是……”
“傳說中的三公子。”神一般的人物。
進城不多時,馬車停在一座並不大的客棧前。
女孩歡呼著就要下車,低頭卻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握在自己手腕上,棱角分明,異常清美,“師父?”
“披上再出去。”
女孩兒瞧著手中雪白的裘袍,美滋滋地吐了吐舌,窸窣間男子已下車。
她裹好裘袍急忙追上去,瞧著男子修長的背影,衣袂飄飄,說不出的風流恣肆。
雪白的袍擺隨著他的步伐從石階上拂過,不染一片雪花,腰間藍色流蘇直直垂下,冷風拂過,似流水般搖曳流動,在空中劃過細小的波蕩,鏤空玲瓏內滾珠撞擊玉璧,清脆作響,劃破客棧內陡然而至的寂靜。
即使裘袍的帽簷遮住了他的容貌,但是整個人散發出的氣場,已久久震住了客棧內的所有人。白衣黑發,步履沉穩而優雅,冷風徐來,拂起他寬大的衣袖,帶著一分閑適,兩分清雅,還有那七分幾乎融入風中的縹緲。
待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二層雅間,客棧的人們才發現那人身後還有一道火紅的嬌小身影咋呼著跟了進去。
雅間內等候已久的男子聞聲急忙轉身,見到來人以及那身後跟著的小尾巴,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舒了口氣,“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小尾巴蹦蹦躂躂地跑進來,臉上閃過一抹驚喜,“無影大哥,你怎麼來蜀地了?!不是該在離都等著我們嗎?!”
無影笑著拍拍她的腦袋,臉上不無寵溺,“一年不見,我們舞兒又長大了,哎喲,越來越美了嘛!”
哪個姑娘不愛人誇,這句話對於絕舞來說那是相當受用,她急忙狗腿子般湊上去,“嘿嘿,無影大哥也越來越風度翩翩了嘛。怎麼樣,有沒有給我找個嫂子呀?”
無影尷尬地咳了聲,對進屋後就沉默的人抱怨道:“聖音,你師門不嚴啊,怎麼教育出這麼沒大沒小的徒弟來!”
聖音取下裘袍落座,聞言輕勾唇角,語調溫涼,“還不是你慣的!”
絕舞滴溜溜的眼睛瞅了瞅聖音,心想這話倒不假。師父和塵無影情同手足,按理說,論輩分她在塵無影麵前也是要講尊卑的,但塵無影太好相處,導致她從小就將他當作親哥哥般,兩人相處反倒沒有那麼多約束,不像她跟師父之間……
思及此,她心尖兒顫了顫,急忙打住漫天思緒,喝水壓了壓翻騰而上的情緒。
在她神遊之際,聖音和塵無影早已進入正題,待她回神,隻聽到塵無影說起蜀地近日的一起命案,似乎是與江湖上近段時間流傳的謠言有些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