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行止雜拾(1)(3 / 3)

有皇上出資幫助臣工建房的。晉武帝司馬炎就曾經下詔為王沈、魯芝等大臣建房50間。王沈是個文人,但幹過一件很不文人的事情。他曾經被魏高貴鄉公曹髦禮聘入宮,後來曹髦忍受不了司馬昭的欺淩,“將攻文帝(司馬昭),召沈及王業告之。沈、業馳白帝,以功封安平侯,邑二千戶”。不過,王沈為官還清廉,死後家無餘物,晉武帝念及他為司馬氏取代曹魏中立下的大功,遂幫他的後人修了兩間房。

享受此待遇的還有山濤。山濤很有意思,一麵當官,一麵又不想當官;一麵自己總想辭官,一麵又讓別人去當官。他就曾經想讓好友、與他同列竹林七賢的嵇康接替自己的官職,結果遭到書麵嚴拒,這就是傳世的《與山巨源絕交書》。嵇康評價山濤“多可而少怪”,自己則不然。如當官,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必不堪者包括早上起不來床,身上有虱子穿不得官服,不願幹雜事,不喜見俗人等等,“又每非湯武而薄周孔,在人間不止此事,會顯,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剛腸疾惡,輕肆直言,遇事便發,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統此九患,不有外難,當有內病,寧可久處人間耶”?有這麼多毛病還去當官,確實難以“久處人間”。不過,即便是在野,“非湯武而薄周孔”也難為世教所容。嵇康最終仍被誅殺,實非偶然。

嵇康也很有意思,一麵寫信與山濤絕交,一麵對他又十分信任。臨刑被誅時,他對兒子說:“巨源在,汝不孤矣。”看來,嵇康的絕交書隻是發泄一下對當局的不滿,另外留下一份證明材料,免得日後自己犯事兒連累山濤吃“掛落兒”。可謂知友甚深,用心良苦。

不過,山濤在經濟上大約難給嵇康兒子太多資助。因為他雖然靠著“多可而少怪”,在官場平安混了幾十年,但是於撈外快卻十分謹慎。曾經有一個叫袁毅的地方官,“貪濁而賂遺公卿,以求虛譽,亦遺濤絲百斤。濤不欲異於時,受而藏於閣上。後毅事露,檻車送廷尉,凡所以賂,皆見推檢。濤乃取絲付吏,積年塵埃,印封如初”。因此在他死後,隻留下十間舊屋,還不夠子孫居住,隻好讓晉武帝幫忙解困。

修房之外,也有批地的。如唐憲宗曾經一次賜給程執恭20畝地,供他擴建居室,合今天1萬多平方米。當時百姓的住宅用地標準大約是三戶之家一畝地,一次批20畝地給人擴建宅子,也算是個數了。程執恭本為一擁兵自重的地方節度使,後來交出軍權進京居住,使得中央政令得以暢通。憲宗賜地,有獎勵兼安撫之意。其用心,較之時下玩弄黑箱操作的批地者還要高尚些。

還有直接賜宅子給臣子的。清聖祖玄曄便為高士奇下過詔令,“賜居西安門內”。高士奇為浙江錢塘人,後到京城參加鄉試,被權臣明珠推薦到宮廷幹點抄抄寫寫的事,很快得到康熙賞識。漢人能住在西安門內,當時是莫大的殊榮。清初時為確保紫禁城安全,周邊均由旗人拱衛,朝廷漢臣即便是一品高官也隻能住在城外,更不用說食六品俸的“小把戲”了。

康熙讓高士奇住在皇城左近,是考慮到自己讀書時一旦遇到疑惑,傳喚起來方便,所賜宅第麵積估計有限。因為皇上畢竟不是地產開發商,沒有那麼多空餘樓盤。但有了這一處居所,哪怕是貧民窟,也有了撈取更大宅子的資本。因為這是皇上恩寵的實證。高士奇退休後,禦史郭琇曾揭發他四條可誅之罪,其中一條便是收受他人在虎坊橋的瓦房60餘間,還動用賄銀40餘萬兩,在順城門外斜街等處大肆購買房產。“以覓館糊口之窮儒,忽為數百萬之富翁。試問金從何來?無非取給於各官。官從何來?非侵國帑,即剝民膏。是士奇等真國之蠹而民之賊也……”疏上,未有下文。

蓋因皇上的那隻眼此時正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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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輿之賜

中國有些事情很有意思。不少東西明明就是廢物,當事者偏偏還要硬充寶貝,譬如皇上的專車。

禦用之車,講究頗多。盡管也有車輪,也有車轅,但是不稱“車”,得叫“輅”。皇上用輅,多在於拜天祭祖等大場麵,有很多名堂。乾隆曾定下規矩,天子之輅分五等:玉輅、金輅、象輅、木輅和革輅。這些花樣其實非乾隆原創,據說遠在周代之前,皇上還不叫皇上的時候便有了。此後曆朝曆代的皇帝,無論張王李趙,隻要屁股往龍椅一沾,必得弄出幾樣輅來,以表明自己和前朝皇帝一樣受命於天,否則便不夠正宗。

乾隆的玉輅,實在是氣派,總高一丈二尺一寸,光是車頂就有三尺一分,擱到現在,想從立交橋下麵鑽過去都困難。車身上必須貼金鑲玉,以與玉輅之稱相符。轎車內部縱八尺五寸,橫八尺四寸,環以朱闌,飾間金彩,皇上便端坐在裏麵的雲龍寶座上。不過這個寶座倒不大,高一尺三寸,闊二尺九寸,和炕桌差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