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式已明白是誰的電話,立即將車減速,緩緩停靠在路邊,似乎接這個電話必得偃旗息鼓。
崔誌剛在電話裏問:韋主席你在哪裏?
我沒說去監獄受阻,隻籠統說在鄉下。
崔誌剛說:到鄉下看看好哇,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感受一下農村生活。
我說沒錯。
崔誌剛說:知道你在等我,我很高興,可實在無法提前趕回去,估計還有兩天,這兩天你四處轉轉,有事找王秘書。
我說:好的。
崔誌剛說:韋主席我急著找你是有一件具體事,希望你能幫一下忙,您現在說話方便嗎?
我側臉看看孫式,說方便,請你講吧。
於是崔誌剛便講。
掛了機我怔怔的,孫式急切地問:崔市長找你有什麼事?又說肯定是知道你不接王大秘電話,便親自找你了,到底是什麼事呢?
我說你開車吧。
孫式說不急走,你先說說情況。說著如同賄賂似的又掏出煙來。
我們便吸起來。車內很快便白煙繚繞。
我實話相告:是為薑先生向“中國政府”舉報那件事,他知道了,他怎麼也知道了呢?
孫式說:他當然會知道。又問:他希望你能幫忙把這事捂住是不是?
我點點頭,說:這麼一件小事市長親自過問,怎麼到這種風聲鶴唳的程度呢,真是不可思議。
孫式說:這很正常,正常得就像健康人的脈搏每分鍾跳七十下那般。在你眼裏是小事,可在官場裏就是一件極具破壞性的大事。
我說:這件事隻牽扯到一些級別不高的幹部呀。
孫式說:韋老師你應該曉得官場裏千絲萬縷的人際關係,就像一座塔,雖然塔底塔尖隔得遠,但渾然一體,下麵的基礎一動搖,上麵塔尖就要搖晃,一不小心整個坍塌也是說不定的,沈陽的例子不是很說明問題的麼。
我說對崔市長而言他剛來淄城不久,應該是很超脫的呀。
孫式說:任何一個地方最高長官,都不希望在自己的地盤出事,現在官員最大的政績首要的不是經濟有多大發展,老百姓的生活有多大提高,而是社會的安定,以前有句話叫安定就是一切,現在口口聲聲大講和諧社會,是一個意思,所以你要理解崔市長的一番良苦用心。
停停孫式又說:或許崔市長還另有苦衷,比方他的前任或者省裏的什麼領導有意向,希望他能出麵把這事解決,那樣他就不能掉以輕心了。
我說:就算是這樣,我也很難幫上他的忙啊。
孫式說:現在不能說這種話了,既然市長出麵求你,這個忙是一定要幫的。
我說:我做過薑先生的工作,不起作用,又能怎樣?
孫式說:要不遺餘力。
我說:我已經盡力了。
孫式想了想說:要不讓我試試?
我不懂他的意思。
孫式說:這樣好不好,你安排我和薑先生見個麵,我和他單獨談談。
我說:這未見得有用。
孫式說:韋老師我問你一句話,你說薑先生是人還是神?
我說:這還用說。
孫式說:隻要是人,就不是完全金身,身上就有“死穴”,就能夠攻破他。
我問:死穴?薑先生的死穴在哪裏?
孫式笑笑:天機不可泄露噢。
我也笑起來,問:老孫這事你為何這般積極呀?
孫式說:替你辦成這件事,好讓你求崔市長當咱們學會的會長啊。
我心想孫式真是個滴水不漏的人啊。
車重新上路,我忽然想起路上孫式沒說完的話,便問道:老孫你說你坐監悟出了人生真諦,那是什麼呢?
孫式說:人可以憂國憂民,但從根本上說首先要“憂”自己,個人是天呐。
我問:就這麼簡單?
孫式說:真理都是簡單的。
孫式的話可謂振聾發聵。
抬眼望,淄城已在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