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1 / 3)

薑先生說我們在田莊苟延殘喘,終於等到了可以逃離的時刻。那天一早,坐小牢的安和被順東換回,大家便集合在建越的住處,密謀當晚的行動計劃,幾天來我和安和嚴守秘密,直到此刻才將事情和盤托出,大家聽了就像死刑犯得到大赦似的興奮不已,對於放棄順東,大家亦認可,同時也對我和安和的膽識與負責表示讚揚,之後便進入實際謀劃中。首先建越對順東是否警覺有所疑慮,說昨天順東讓他占一卦,不問別的,隻問大家能不能逃出去,為安慰他,我說能,他又問什麼時候,我說不會久,接著他質問我大夥是否有事情瞞著他,我說沒有,他仍然是一副疑神疑鬼的樣子。幸虧我事先不知道這事,不然一心虛,難說不讓他看出破綻來。聽了建越說的這件事,大家覺得不可掉以輕心,好在行動就在當晚,一走也便了之。再是對半老頭是否已經逃走尚不清楚,村裏也未傳出任何風聲。應該已經走了,應該沒被發現,如果真是這樣,前有車後有轍,我們也會順利。

正在我們商量大事時,兩個民兵撞門而人,隻驚得我們魂魄四散,心中哀歎,莫非老天不佑,讓我們功虧一簣?驚恐中細聽,卻是來帶建越一個人的,我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在建越出門時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向他,那目光說,要挺住,挺住,勝利就在眼前啊。

建越走後,我們感覺就像到了世界末日。

沒多大工夫建越回來了,看起來沒啥異常,身上沒有傷(曾想到會逼供),情緒也穩定,大家才略略放心,連忙詢問根由,建越說侯隊長找我是問算命的事,開始我也不曉得他怎麼知道我會算命,開口就說你散布封建迷信,我說我沒有,他說這些天你給這個算命給那個占卦,以為我們不掌握?我說那是鬧著玩的,他說可有人說你算得很準哩。我心想莫非是順東向他說的?要這樣事情就糟糕了,因為順東已經懷疑我們在密謀逃跑,為了確定是不是這樣,我大膽問句誰說的?他沒正麵回答,說別看你人不起眼,卻還是半仙之體呢,連人家的爹媽死了多少年都算出來了。聽他這麼說,我清楚報信的不是順東是房東老黑,那天我閑著沒事,問老黑他的爹媽是不是四年前一塊死的?老黑問我怎麼知道的?我說算的,他就報告了工作隊。不過知道不是順東我就放心了。侯隊長說你實話實說,你那一套到底準不準?我說有時準有時不準。他問你能給自己算?我說能。他說那你現在就給自己算一算。我問算什麼?他說你有多大壽限。我立刻明白了他的用心,他知道我們不久就會被處死,就想聽聽我會怎麼說,我說這個我已經算過了。他問什麼時候?我說昨天。他問算的結果是什麼?我說活不久。他問要死麼?我說是。他問是怎麼個死法?我說橫死。他不說話了,看著我,過了很久又說,你給我算一卦。我怔了一下,問侯隊長你信這個?他反問這個重要麼?我說心誠則靈。他說要你算心就誠。我點點頭說算命太費工夫,占一卦可以嗎?他說可以。我說我請的易,要用錢幣。他問什麼錢幣?我說銀元、銅板都行。他想了想,說你閉上眼。我閉了,過了一會兒他說行了,我睜開眼看見桌上有一小堆銀元。我問侯隊長想問什麼呢?他說我是共產黨員,最關心的是革命事業,先問中國革命會不會成功。我說侯隊長這一卦倒不用搖,卦象已經呈現。他問卦象是什麼?我說是成功。他說這樣我就放心了,那就再問問我自己的事吧。我問哪個方麵?他說怎樣才能為革命做更大貢獻。我不懂,他又說:現在我麵臨兩種選擇,一是繼續在地方工作,二是到部隊去帶兵打仗,我想知道我應該走哪條路,從政還是從軍。我點點頭,就讓他擲錢,六輪之後出來的是升卦,我對他講了。他問升卦怎麼樣呢?我說顧名思義,升是升遷,向上,發達的意思。我不是有意奉承他,升卦確是好卦,元亨,利見大人,勿恤,南征吉。而“南征吉”則正回答了他之所問,從軍為上,我對他講了這層意思。他現出很高興的樣子,說你不是講心誠則靈麼。我說對,他說那我得付卦資,他指指桌上的那一小堆銀元,說該收多少你自己取吧。這是我沒想到的,看著他不動手。他說沒關係,你拿吧。從他的眼神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我說剛才占卦用了六個,就拿六個吧,他點點頭,我就拿了六塊袁大頭。安和迫不及待問後來呢?建越說後來我不就回來了嗎?雷覺問,袁大頭呢?建越叮叮當當從口袋掏出來,亮在手心說:侯隊長真不錯,知道咱們缺少路費,就給了,來,咱們分散保管,一人裝一顆,說不定就是救命錢呢。還真讓建越說準了,在後來我們從田莊往淄城逃跑的路途上,侯隊長付的這筆卦資幫我們解決了很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