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個張武備更好呢?”丁昭珂小心翼翼地問。
張武備的眼睛迷離而恍惚,他看著牆上的一隻掛鍾,仿佛在思量自己短暫的遊擊生涯。短暫卻很漫長,像是過了很多年,有太多的往事擁擠著來到他的思量之中,它們爭鬥著,糾纏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的頭發有些亂,像是他的眼神,丁昭珂很想站起來,靠近他,把他的頭抱在懷裏,撫摸他亂亂的頭發,她沒有。她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燭光開始搖曳,其實屋子裏並沒有風。張武備在沉默。燭光把兩人的影子映在牆壁上,因為燭光在兩人中間的緣故,所以兩人的影子分別投在了兩側的牆上,丁昭珂正好可以看到張武備的影子。一顆不屈的頭顱和渾厚的身軀。隨著燭光的搖晃,影子會突然變得傾斜一些,然後再糾正過來。看著那不斷變換的影子,丁昭珂問:“你知道嗎?薑小紅,她也是個女人。”
“女人?”張武備低聲說,顯得很猶豫。這個詞,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但是明顯的,在這間陌生的屋子裏,他的思想有些搖擺。他開始覺得有許多以前沒有過的東西在屋子裏流淌著,很濕潤。
“你還記得上次你們來城裏,你來找我,而我去了北平,去和碧昂斯會麵。你在城裏突發奇想地想要找到一個目標射殺,也許你對這個城市裏的人都充滿了怨恨,這個城市讓你感到了不舒服,你想要製造一些屬於你的記號。讓這個城市也融入到你的大平原的遊擊之中。也許,這都是我猜測的。你還有另外的想法……”
“你怎麼那麼清楚,對我的事情?”張武備沒有抬起頭,那個夜晚,他感覺到這個女人的目光比在山岡之上時更加深邃。
平原其實已經遠離了這間夜晚的屋子,平原在遠處,在遙遠的地方,它是一個點,模糊的點,它隱藏了起來,在黑暗中。而對麵的這個人,脫離了平原的這個傳奇似的人物,他顯得局促悲傷,焦躁不安,甚至有一絲的迷茫。是的,遠離了廣闊平原的龍隻能像一條蛇那樣蜷曲著。丁昭珂歎了口氣:“也許是我的錯,真的不應該把你們引到城市裏來。”
“為什麼?”
“因為這裏汙濁而狹窄,容不下你自由的心。”
張武備低頭沉思著。
“女人,我接著說女人的話題。”馬市廣場上的薑小紅的樣子始終在丁昭珂的眼前晃蕩,“你從來沒有發現過,薑小紅是個女人。也許她自己也沒意識到這一點。當她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可能已經晚了。就是那次你們的A城之行,她買了一件旗袍,紫色的旗袍。我和碧昂斯在山岡上時,她穿給我們看過。說實話,那件旗袍穿在她身上並不合身,也和她不相配,不知道她當初是如何挑選的。”
“旗袍?紫色的?”張武備陷入了記憶的盲點之中,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從記憶的河流中打撈到旗袍的印跡。“她為什麼要買旗袍?”
“因為你。”丁昭珂看著他亂亂的頭發。想要上去撫摸頭發的念頭越來越強,有一股力量在手上快速地聚集著。
“那件旗袍在哪裏?”張武備突然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