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3)

關於張彩虹的神奇離去,還有兩個說法需要補充一下,一是說我的二姥爺張洪儒把她藏到了自己的石屋裏,但是這個理由並不充分,因為當兩年後他從石屋中走出來時,屋子裏除了他頭腦中子虛烏有的想法,空蕩蕩的;二是她的哥哥,遊擊隊長張武備,在那個夜晚悄悄騎馬返回了東清灣,用馬載著妹妹離去,把她埋在了他曾經殺死過日本兵的地方。這個說法得到大家的一致認可是因為在不久後的未來,伊東正喜大佐被發現死在他自己的床上。死亡的方式與張彩虹的一模一樣,他被劈成了兩半,鮮血染紅了整張床。伊東正喜大佐的軍刀,懸掛在床頭,已經凝住的血把鋒利的刀刃包裹住,看上去,軍刀像是一個玩具。A城的警報聲一直持續到天明。日軍、偽軍、警察全部出動,他們幾乎把A城翻了個底朝天,但是仍舊一無所獲,尋找不到刺客的影子。令人驚奇的是,刺殺伊東的人是如何躲過了日軍憲兵隊的重重關卡的。伊東神秘的死亡被記在了張武備的身上,這給他傳奇式的故事又增加了濃濃的一筆。這次在A城的傳說把他形容成了一個會隱形、會飛簷走壁的俠客。

但是,張彩虹化成了蒲公英,這一說法漸漸地被大家所認可,因此,在我的家鄉東清灣,蒲公英似乎特別的茂盛,在田野之中搖曳生姿,即使它的種子漫天飛舞,它也會留戀這塊地方,他們說,那是因為張彩虹是蒲公英仙子,她不願意到別處去。

在張彩虹化蒲公英而去的那個晚上,二姥爺張洪儒的石屋重新關上了,他變得年輕的麵龐和身軀,隻是短暫地出現在人們痛苦的回憶之中,而張武厲在返回A城的途中,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是什麼使年邁的叔父返老還童呢?當他把看到的講給自己的父親時,張洪庭一口斷定,他自己的兄弟,在那個黑黑的屋子裏研製什麼返老還童丹。張武厲並不認可父親的猜忌,他說,那是因為他把混亂的世界擋在了外麵,心中沒有了仇恨,沒有了情感,心無旁騖,所以他才可以躲避衰老。

“胡扯。”姥爺說,“一派胡言。除非他死了。”

張武通若有所思地說:“爹。你不要不相信二弟的話,我覺得有一定的道理。就像您說的那樣,他把自己關在石屋子裏,不見人,不見陽光,外麵的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與自己無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真的是死了。如果他死了,當然他不會變老。”

姥爺憤恨地說:“真是無聊透頂,迂腐至極。”

實際上,關於我的二姥爺張洪儒如何變得年輕在東清灣一直是一個禁忌。張彩虹被刀劈的那天,張洪儒的意外現身,他變得年輕的模樣,就像他本人一樣,深藏於人們的內心深處,沒有人去思考和討論這樣的問題,這僅僅是兩年,三年、四年、十年呢,他會變成什麼樣?一個少年,或者嬰兒嗎?真是一個難解的問題。東清灣,不需要答案。他們需要什麼呢?

我母親張如清離開東清灣時,是一個微風吹拂的午後,一朵蒲公英一直在跟隨著她,在她的身前身後輕盈地舞蹈,母親說,彩虹,如果你真的是彩虹,就請你替我把黃永年找回來。蒲公英,突然間告別了纏綿的舞蹈,直飛向空中,轉眼間就不見了。母親歎了口氣,她不知道,她的尋找是不是還有意義。

16.戀愛中的女人

美國女記者碧昂斯在自己的書中透露了對丁昭珂感情的憂慮,她寫道:

就像是A城那座在建的玲瓏塔,它既不是一座佛教意義上的供奉舍利的建築,又不是用於瞭望敵情的高地,它的意思模糊而不清,就是那座塔的發起者,張洪庭老先生也無法說出它確切的含義,在他的心目中,它可能隻是一個標誌,一個渴望,一個無法言明的概念。所以它注定隻能成為一個空中的樓閣,一個無法建成的巴別塔。同樣,對於丁的那份感情,我持一種懷疑的態度。在跟隨張武厲的部隊圍剿張武備的過程中,丁的表現讓我感到驚訝,和我同住在一個帳篷裏的丁在長達一個月的時間裏,始終心神不寧。在失敗彌漫的夜晚裏,我看到她會在月光中低低地禱告,她還會在帳篷裏偷偷地燃上幾炷香,來保佑被追殺的張武備。我說,如果他像傳說中的一樣那麼神通廣大,他就能逢凶化吉。我問過她,希望這場圍剿行動哪一方取得勝利。她的回答有些模棱兩可,她說不希望任何一方失敗。她說這本身就是一場毫無意義的遊戲,隻有失敗者而沒有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