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3 / 3)

婦人表麵的善意打動了少女張如煙的心,她有些蠢蠢欲動。於是她爽快地答應:“好啊,我從來沒有得到過玩具,從來沒有。”

一前一後,老少兩人,她們完全忘記了還在進行中的婚禮,曲徑通幽,在婦人的帶領下,她們來到了一個布置得紅紅火火的房間外邊。站在門前,指著門上大紅的喜字,婦人回過頭來衝張如煙做出一個神秘的微笑:“玩具就在這裏,你一定會喜歡上的。你一看到它就會喜歡死的。”

婦人推開了門,和大廳裏婚禮喧鬧的場麵相比,這裏是安靜的,甚至有點死寂。一走進去,張如煙就打了一個寒戰。她想起了以前自己家的菜窖。這是一個菜窖嗎?她還在想著菜窖時,突然臉上撞到了什麼東西。婦人說:“你抬頭看看,這就是那個玩具,它比你手上的玩具大多了,也更有趣。”

媽呀!張如煙看過婦人給她的玩具後嚇出了這樣一句。

那是一個人,那是父親的新娘,此刻她懸掛在房梁之上,身體因為剛才少女的碰撞而有些搖晃,她的麵部呈四十五度麵向地麵,舌頭伸出來老長,眼睛睜得圓圓的,猙獰而恐怖,絲毫不像一個新娘的樣子。少女張如煙剛要大聲地叫喊,立即被婦人攥住了嘴巴。她小聲說:“別叫,別叫,你會驚醒她的。你看看,她睡得多香,多甜,她是多麼聽話的玩具。”

玩具,婦人把一個吊在房梁上的新娘比做玩具,這讓少女張如煙的情緒從驚愕、恐懼,迅速地向平淡、欣喜轉換,她開始和婦人一起圍著吊著的新娘左看看右看看。她忐忑地問:“她真的是一個玩具嗎?”

婦人說:“你喜歡這個玩具嗎?”

張如煙說:“我更喜歡自己是這個玩具。吊在上麵一定更好玩。你看她,一悠一蕩的,像是在我們家院子裏蕩秋千。”

婦人滿心歡喜,她從旁邊的床頭找到了一套大紅色的新娘裝給張如煙穿上。要穿上一件成人的新娘裝,對張如煙來說是件並不輕鬆的事情,兩人手忙腳亂地忙活了好一陣兒,才算湊合著套在了張如煙的身上,袖子耷拉在地上,褲腿卷起老高,領口寬而闊,露出裏麵的衣服。這樣子打扮之下的張如煙顯得更加瘦小枯幹。穿上新娘裝的張如煙興奮地問婦人:“你看我像不像個新娘?”沒有人回答她的提問。她的聲音孤零零地在屋子裏回蕩。屋子裏隻剩下她和房梁上的新娘,新娘身體的搖晃已經十分微弱,像是鍾擺,滴答滴答……婦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張如煙並不在意自己的孤獨,她圍著房梁上的新娘,轉著圈地唱著歌,直到房門突然被打開,有人喊道:“新娘子死了!新娘子死了!”呼啦啦湧進來一堆人,他們的目光並不在房梁上的新娘子,而集中在新房中央轉圈的張如煙。她不管不顧,獨自轉圈和舞蹈,看上去,她更像是被鮮紅的新娘裝裹挾著不知疲倦的一隻小鳥。

好了,好了,一個12歲的新娘,還在傷風敗俗的門外徘徊。張如煙,或者楊小雪,仍然會在一個幼小的身體裏翻江倒海,把她的欲望、憤恨、畸形的幻想糾結在一起,時間的某一個地方會等待著那一刻。我們暫且等待吧。

5.羞澀的男人

已經很晚了,一個重要男人的登場真的讓我迫不及待了。他是《平原勇士》的主角。

碧昂斯在書中提到了張武備之所以能成為書中的主角完全是一個巧合和誤會。

我是受了埃德加·斯諾的影響來到中國的,我看了他寫的《紅星照耀下的中國》,我被那個神秘的地方牢牢地吸引了,對那些叫毛澤東、朱德的共產黨們牢牢吸引了。我的本意是跟著斯諾的腳步來尋找那些共產黨人,但是我在北平碰到了我的中國同行丁昭珂。她既為華北政府的報紙服務,也受雇於美聯社。她的身份使得她的立場更客觀。丁向我講述了她知道和她聽到的張武備的零星的一些故事,這個在平原上神出鬼沒的男子立即抓住了我的思想,我等待著像抓住風一樣去抓住他的影子。但他並不是共產黨人。

張武備已經消失很久,他要回來,他一定要回來,但他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回來。在他回到故事之前,還是說說關於A城羞澀的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