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夢
古才才來清水花園以前，小區裏隻有宋十九一個保安。
一天半夜，他被一個可怕的聲音嚇壞了，那似乎是一個男人的哭聲——低沉，撕心裂肺，彷佛是被剝了皮一樣……
宋十九全身的血液衝上了頭頂，他感到全身發冷，他忽然意識到，那聲音似乎是從烏錯家傳出來的。
這一天晚上，他沒敢走出門衛室。
第二天，他向領導請示，再招一個保安，領導同意以後，宋十九在小區門口張貼了一則廣告：招聘保安一名，要求男性，年齡30歲以下，初中以上學曆。
很多人來應聘。
主考官是宋十九。
前麵來應聘的人，大都很張揚，宋十九一個也沒看中，直到遇見古才才。
古才才瘦小，木訥，問一句答一句，很本分的樣子。讓宋十九感到詫異的是，古才才竟然是他一個遠房表叔的兒子。
世界就是這麼小。
就這樣，古才才做了清水花園的保安。
開始，宋十九讓古才才值夜班，他值白班。
可是，自從聽到烏錯那毛骨悚然的哭聲以後，宋十九開始每天晚上做噩夢，而且每天晚上的夢都是一樣的——
晚上，他在小區裏巡邏。
一片死寂，周圍隻有他一個人。宋十九抬頭看小區裏一扇扇緊閉的窗戶，總感覺窗戶後麵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於是他感到了危險。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他聞到了一股燒紙錢的氣味。
氣味是從烏錯家飄出來的。
接著，烏錯又開始哭了……
宋十九抖了一下，他落荒而逃。
他一直朝前跑，一直跑，跑到了郊外的小山下。這時候，烏錯的哭聲卻更清晰了，似乎就在他身後，而且，哭聲裏還摻雜著忽閃翅膀的聲音。
那隻恐怖的鸚鵡也來了。
宋十九幾乎嚇傻了，本能地朝前跑。腳下是荒草和亂石，他深一腳，淺一腳，姿勢很狼狽，突然，他感覺有什麼東西摸了他的頭一下。
一瞬間，他全身已冰冷。
他慢慢地轉過身，借著月色，他沒有看見任何東西。
於是，宋十九又跑了起來，他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夜空中，一個巨大的月亮掛在那裏，它白白的，冷冷的，像白內障病人的眼睛，這隻眼睛什麼也不看，隻盯著宋十九，不懷好意。
終於，他跑到了無火廟。
醒著的時候，宋十九很害怕無火廟這個地方，因為這裏荒涼的景象和那些恐怖的傳說。可是在夢裏，無火廟成了他的避難所。
他跑進廟裏，並且關上了那扇殘破的木門。看到廟裏的佛像，宋十九鬆了一口氣，他靠在佛像旁邊，大口大口地喘粗氣。
突然，又有東西從背後摸了一下他的頭。
宋十九立刻停止了呼吸。
良久，他回過頭，發現除了一尊佛像，小廟裏什麼都沒有。他不停地安慰自己：是錯覺，是錯覺，是錯覺，是錯覺……
很顯然，這不是錯覺——他的腦袋又被人從背後摸了一下。
宋十九猛地轉過身，立刻僵住了，因為他看見佛像的手正停在他的頭頂，似乎是來不及縮回去……
突然，佛像開口說話了：“你就要死了！”
每到這時候，宋十九總會驚出一身冷汗，然後醒來，每天晚上都如如此。再後來，他晚上不敢睡覺了，於是幹脆和古才才換了班，他值夜班。
自從換了班以後，宋十九的精神好了很多。
不知道為什麼，古才才來了以後，烏錯不哭了。慢慢地，宋十九也不做噩夢了，於是他就感覺生活幸福極了。
可是現在，宋十九的幸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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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