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04 二少爺走進巡檢司衙門(4)(3 / 3)

花兒的未婚夫死了,叢府比花兒小幾歲的小姐敏兒卻要出嫁了。

敏兒的婚期逼近了,與敏兒情同親姐妹的花兒卻越來越明顯地躲著敏兒,這些天差不多總是將自己關在屋內。

花兒與敏兒的閨房同在上院的二層木樓上,且是隔壁。這天下半夜,被噩夢嚇醒的敏兒聽到隔壁花兒的屋內有窸窸窣窣的聲響,窗口影影綽綽能感覺到隔壁的窗口還亮著燈。敏兒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花兒的窗前,燈光將花兒飛針走線的剪影描摹在窗口。敏兒抑製不了這些天來心中的鬱悶,一下子撞進了花兒的屋內,劈頭便問:花兒姐,這些天你為什麼總躲著我?花兒呆滯著並不回答。敏兒發現花兒正在刺繡的是一個並蒂蓮圖案的被麵,而床上還擺著些已繡好的枕頭、窗簾、鞋子、手巾……

敏兒被這些精美的繡品驚呆了,禁不住撲向了這些精美的繡品。

別碰這些!花兒失聲一叫。

敏兒一下子塑在那裏了,呆愣愣地看著花兒。

淚水撲簌簌滾出了花兒的眼窩,壓抑在心中的情感不可遏製地爆發了:一個成了寡婦的女人,一個被扣上了妨男人惡名的女人,能不躲著要出嫁的你麼?能讓你沾了晦氣麼?花兒哽咽了。敏兒呀,你可是我比親姊妹還親的妹妹呀。我多麼想你的嫁妝每樣都是我親手一針一線做的呀,這些東西是為你繡的,可一件也不能送給你,你就是碰一下也是不吉利的呀,別沾了晦氣……可我還是要躲著你一針一線地繡,我是在慰自己的心呀……

敏兒的眼淚奪眶而出,不顧一切地擁住了花兒,兩人的淚水流到了一起。

敏兒擦了擦淚水,突兀地冒出了一句:我不想嫁人了。

花兒愣了:再過十一天你就要嫁了,怎麼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敏兒又抱住花兒:我不想嫁那個男人!

天哪,花兒再次被嚇著了:怎麼說這樣的話?你婆家跟咱府上不是世交麼?不也是大戶人家麼?那男人不是一表人才麼?

他身上透著讓人怕的邪性……那個男人來府上時,敏兒曾躲在暗處偷偷地看了那人幾眼。他的眼神裏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瘮人的邪惡,讓敏兒悚懼厭惡得不行,而且聽說這人還喜歡賭錢醉酒。花兒姐,婚期越近我越怕……這些天噩夢總纏著我……我怕是要嫁給噩夢裏夢到的怕了……

花兒似乎也跌進噩夢裏了:敏兒呀,你該早把這些說與大娘和先生呀——

這些話我說得出口麼?說了又怎樣?咱的叢府跟那家不是世交麼?這可是先生為我選定的婆家呀……先生可是把麵子看得比命還重的人呀……

要不,要不我去對大娘說?你總不能眼睜睜往噩夢裏跳呀。

花兒姐呀,你該再找男人的,管他別人怎麼看怎麼說,你活你自己的。你不知道你長得有多好呀,會找到好男人的。我要是男人拚死拚活也要娶你。

這也許就是我的命呀……別說是再找男人,我連活下去都害怕了。我多少次問自己,還該不該再在人前活下去……

敏兒冷冷一笑:可我不認命!你要真能豁上,我就真跟你一起出家當尼姑!

可不敢這麼想呀,是叢府收留了我呀,拿我當女兒待,我已經這樣了,要是再攛掇你出家,我對先生有罪,對大娘有罪,對叢府有罪,對天對地都有罪了呀。

花兒姐,你是自己把自己往苦海裏推,自己往自己的脖子上套索呀……你骨子裏跟先生是一樣的。總是把自己的心弄得重重的,好像非要弄塊大石頭壓在心頭,才算一本正經地活。反正我不會像你,把悲苦全壓在自己的心頭,跟織繭的蠶一樣,自己吐出的絲織成了把自己緊鎖的繭。而後,又被人抽完繭殼的絲,把你連皮帶肉給烹煮著吃了……

花兒禁不住渾身戰栗了,似乎自己真的變成了一隻將自己鎖起來的蠶繭,正被人抽剝著身上的絲……

不管願意不願意,十幾天過後,在絲管鑼鼓一片歡天喜地的熱鬧中,敏兒被來迎娶的花轎抬走了。

唯有花轎中的敏兒,最不想成為來迎娶她的男人的新娘,紅蓋頭下的她越來越狠地咬著嘴唇,淋淋的血洇出了嘴角同時也滲入了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