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墊問曰:『士何事?』
孟子曰:『尚誌。』
曰:『何謂尚誌?』
曰:『仁義而已矣。殺一無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
譯文
王子墊問道:“士該做什麼?”
孟子說:“士要使自己的誌向高尚。”
王子墊問:“使誌向高尚是什麼意思?”
孟子說:“行仁義就是了。殺死一個無罪的人就是不仁;不是自己的東西卻強行拿來就是不義。居所在哪裏?仁就是;道路在哪裏?義就是。居住於仁,行走由義,大人所做的事就齊備了。”
孟子曰:『仲子,不義與之齊國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簞食豆羹之義也。人莫大焉亡親戚君臣上下(亡:無。)。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
譯文
孟子說:“陳仲子,假如不合道義地把齊國交給他,他是不會接受的,別人都相信他這點。但這隻是舍棄一筐飯、一碗湯的義。人的罪過沒有比不講父兄君臣尊卑關係更大的了。因為他在小事上的節義,而去相信他在大事上的節義,怎麼行呢?”
桃應問曰:『舜為天子,皋陶為士,瞽瞍殺人(瞽瞍:此指舜的父親。),則如之何?』
孟子曰:『執之而已矣。』
『然則舜不禁與?』
曰:『夫舜惡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
『然則舜如之何?』
曰:『舜視棄天下猶棄敝蹝(xǐ)也。竊負而逃,遵海濱而處,終身?然(?:同“欣”。),樂而忘天下。』
譯文
桃應問道:“舜做天子,皋陶當法官,如果瞽瞍殺了人,該怎麼辦?”
孟子說:“把他抓起來就是了。”
“那麼舜不去製止嗎?”
孟子回答說:“舜怎麼能去製止呢?皋陶抓人是有依據的。”
“那麼舜該怎麼辦?”
孟子回答說:“舜把拋棄天子的位置看得如同丟棄破鞋。他會偷偷地背上父親逃跑,沿著海邊住下來,一生都高高興興的,快樂得忘掉了天下。”
孟子自範之齊,望見齊王之子,喟然歎曰:『居移氣,養移體,大哉居乎!夫非盡人之子與?』
孟子曰:『王子宮室、車馬、衣服多與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況居天下之廣居者乎(廣居:指“仁”。)?魯君之宋,呼於垤(dié)澤之門(垤澤之門:宋國都城東南門。)。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聲之似我君也?」此無他,居相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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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從範邑到齊國都城,遠遠地看見齊王的兒子,長歎一聲說:“居處環境改變氣質,所得奉養改變體質,居處環境真是太重要了。他不同樣都是人的兒子嗎,為什麼顯得那麼特別?”
孟子說:“王子的住所、車馬和衣服大多和別人相同,而王子卻那樣與眾不同,就是因為他所居住的環境使他這樣的。何況居住在‘仁’這個天下最寬廣住所中的人呢?魯國的國君到宋國去,在宋國的東南城門下喊話。守城人說:‘這個人不是我們的國君,為什麼他的聲音和我們國君這樣相似呢?’這沒有別的原因,是由於居處環境相似罷了。”
孟子曰:『食而弗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恭敬者,幣之未將者也(幣:古代以束帛為祭祀或饋贈的禮物,叫作“幣”。後來稱其他聘享的禮物,如車、馬、玉等也叫“幣”。將:送。)。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虛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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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說:“隻給吃的而不愛護,等於在養豬;愛護卻不敬重,等於在畜養牲畜。恭敬之心,應該是在送出禮物之前就有的。隻有表麵的恭敬,而並非實心實意,君子便不可以被虛假的禮節所束縛。”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踐形:體現上天賦予人的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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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說:“人的身體容貌是與生俱來的;隻有聖人才能夠通過修養而無愧於這一天賦。”
齊宣王欲短喪。公孫醜曰:『為朞(jī)之喪(朞:喪服製度,期服的簡稱,同“期”。),猶愈於已乎?』
孟子曰:『是猶或其兄之臂,子謂之姑徐徐雲爾,亦教之孝悌而已矣。』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為之請數月之喪(“王子有其母”兩句:按照古代喪禮規定,王子母親死後,因父親尚在,不能為母服三年喪,甚至無服。母親下葬前,隻穿麻衣,下葬後脫掉。)。公孫醜曰:『若此者何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