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代是寫意花鳥大發展的時期,但工整豔麗的花鳥畫,在16世紀前還是很盛行的。成化、弘治年間(公元1465—1505年)達到高峰。邊文進、呂紀最有代表性。從呂紀的《雪景翎毛圖》可以看到這派花鳥畫的大體風貌。
林良(約公元1416—1480年)字以善,廣東扶南堡人。明天順年間,官拜工部營繕所丞,後得值仁智殿,任職錦衣衛指揮。據《廣州通誌》記載,林良“少聰警,充布政使奏役。繪翎毛有巧思。陳金假人名畫,良從旁疵評,金怒欲撻之。良自陳其能,金試以臨寫,驚以為神。自此騰譽縉紳。”林良初從同鄉顏宗學山水,從何寅學人物,後專攻花鳥,並兼擅工、寫。工筆遠宗黃筌,近學,有極精巧的作品傳世。但其水墨寫意更具特色,能盡花鳥“榮枯之態,飛動之勢”而令觀者動色。同代文學家李夢陽有詠林良畫的詩雲:“百餘年來畫禽鳥,後有呂紀前邊昭。二子工似不工意,吮筆決眥分毫毛。林良寫鳥隻用墨,開縑〔jian兼〕半掃風雲黑,水禽陸禽各臻妙,掛出滿堂皆動色。”林良的花鳥畫多取材於鷹、雁、山雀、仙鶴、鬆樹、野藤、蘆荻、野草等野逸之趣,用疏朗縱橫之筆表現禽鳥的自然神態。
《雪景翎毛圖》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圖中白雪籠罩著大地,暮雲千裏,寒氣逼人。在坡岸上有一株古柳,老態龍鍾,彎曲的樹幹上垂掛著綿長而稀疏的枝條,披一身銀裝兀然自立。有兩隻斑鳩,擇高枝而棲,一夥麻雀聚集在杈椏細枝間,不鳴不飛,似乎在等待著夜幕的降臨。水邊的野草枯蘆被積雪壓得東倒西歪。雪岸上,有四隻羽毛豐滿的野鴨。一隻伸著脖子向樹上張望,另三隻相互偎依,分明是想借彼此的體溫來抵禦這雪後的嚴寒。縱覽全圖,在蕭瑟荒寒的靜寂中,透著淡淡的憂鬱之情。
林良的現存作品有《鷹圖》、《雙鷹圖》、《鳳凰圖》、《灌木集禽圖》、《山茶白羽圖》、《柳塘遊鴨圖》、《蘆邊雙鵜〔ti提〕圖》、《白頭翁圖》等。
比陳淳略晚的徐渭,更具革新精神,是開創水墨大寫意花卉的傑出大家。
陳淳(公元1483—1544年)字道複,號白陽山人,江蘇吳縣人。據畫史記載,陳淳“天才秀敏,凡經學古文、詞章、書法、詩、畫鹹臻其妙。嚐遊文征明之門,征明嚐微笑曰:‘吾道複舉業有師耳,渠書、畫自有門徑,非吾徒也’。”初學畫,宗法元人,山水畫曾師二米、高克恭及王蒙,深受水墨寫意之影響。花鳥畫則受益於沈周,質樸、清秀、雋雅。他作畫用筆放收適度,喜淡墨著色。尤擅寫生。王世貞在《弇〔yan眼〕州續稿》中說:“勝國(元朝)以來,寫花卉者無如我吳郡,而吳郡自沈啟南後,無如陳道複、陸叔平。”這確非過譽之詞,陳淳的寫意花卉確實別具一格。如《山茶水仙圖》,現藏上海博物館。一秀石倚立中間,石前有一叢姿態娟秀的水仙花,石後則是枝葉挺拔的山茶。全幅皆以水墨寫成,不著色。水仙的葉子以淡墨用柔和流暢之筆勾出,水仙花亦以淡墨勾勒,但筆法不同。秀美的花朵掩映在長葉之間,宛如在春風中眺望的仙女,輕盈、綽約、楚楚動人。枝幹交加的山茶則以淡墨點葉,複以重墨勾筋,茶花以白描處之,雖無顏色,卻有“叢叢綠葉襯瑤華”之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