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筆墨情趣(3 / 3)

《葛稚川移居圖》構圖繁密飽滿,從山腳畫至山頂,層層疊疊,幾乎沒有空隙,但一丘一壑,一石一樹,位置得當,使人感到滿而不堵,繁而不亂,在蒼鬱中見生意。用筆細密、繁複,有韻律感。畫山石以幹筆淡墨為主,使用細筆短皴和小斧劈皴。岩間雜樹,勾畫精細,樹葉均取雙鉤填色法,施以石青、朱紅、赭紅等明麗之色,與不著色的山石和隻略染赭色的樹幹、橋梁、人物、屋宇相比,顯得格外鮮豔明快。倪瓚曾以“王侯筆力能扛鼎,五百年來無此君”的詩句,盛讚王蒙的筆墨功力。

倪瓚(公元1301—1374年)字元鎮,號雲林,江蘇無錫人。倪家為江南豪富。家築“清悶〔bi必〕閣”、“雲林堂”等亭堂館閣,收藏書畫極多。倪瓚自幼飽覽經史,工詩文,善書畫,諳熟音律。性情孤高,一生不做官。40歲前,過著富裕而風雅的名士生活。元末,農民起義風起雲湧,他賣田產,疏家財,棄家隱遁於太湖。後半生的20多年,他浪跡宜興、常州、吳江、湖州、嘉興、鬆江一帶,寄居田舍、佛寺,或以舟為家,隨水飄泊。但仍勤於書畫,以寄情懷。正是這種跌宕〔dang當〕起伏、放浪江湖的生活和他那抑鬱悲涼的心境,使他能突破前人成法,別開生麵,在中國繪畫史上確立了自己的風格。倪瓚的作品,保存下來的較多,如《六君子圖》、《鬆林亭子圖》、《虞山林壑圖》、《幽澗寒鬆圖》等。

以書法之筆入畫,追求筆墨情韻的時尚,使元代山水畫的麵貌發生了轉折性的變化。中國山水畫又進入了一個新階段。元初的趙孟頫在這種變革中起了重要作用。

《漁莊秋霽圖》高96厘米,寬47厘米,現藏上海博物館。此圖近景有湖中小渚,坡石上,幾株落葉雜樹,蕭然而立。穿過寧靜開闊的湖麵,灘塗丘壑逶迤遠去,構成了一個秋雨初歇、明淨蕭索、荒疏而又蒼涼的境界。名曰“漁莊秋霽”,但畫麵上卻沒有出現漁莊,隻是通過湖水山石、樹木坡岸,在秋雨過後,天色轉晴的變化中,使人聯想到依傍在湖邊的茅屋村舍、漁人小舟。此圖是作者55歲時畫的,18年後,他又在這幅畫上寫詩題記。詩雲:“江城風雨歇,筆研晚生涼。囊褚〔zhu主〕未埋沒,悲歌何慨慷。秋山翠冉冉,湖水玉汪汪。珍重張高士,閑坡對麵床。”我們可從中進一步領略這“風雨蕭條晚作涼”的詩情畫境。在畫麵上寫詩題記,大約萌生於唐末、五代,但直到宋代,直接在畫麵上題詩,也並不普遍。到元代文人畫家,開始題大段的詩文和跋語,並以此配畫,抒懷遣興。這種做法被後代尤其是明清文人所欣賞,並逐漸發展,成為中國傳統繪畫的一大特色。在這幅《漁莊秋霽圖》中,倪瓚那娟秀而清麗的字體,與蕭疏寧靜的畫境很和諧,使畫麵更具書卷趣味。倪瓚的山水畫,構圖別致,景物簡淡,平靜幽遠,疏朗靜寂。在畫法上,不作渲染,也極少設色,多以淡墨枯筆,輕輕皴擦。首創“折帶皴”,在枯淡鬆散中有蒼潤之感。在藝術思想上,倪瓚把抒發主觀情趣,作為繪畫的唯一要求,提出“仆之所謂畫者,不過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耳。”

“元四家”中,倪瓚是個愛潔成癖的畫家。據說他每日盥〔guan冠〕洗就要換水數十次,洗衣服也要漂洗十幾遍。有一次,他在家中留客住宿,夜間聽見客人有咳嗽聲,第二天一早,便命人仔細尋找房間裏有無痰跡。仆人找不到痰跡就敷衍他說,客人將痰吐在窗外的梧桐樹葉上了,倪瓚趕緊命人將樹葉剪下,扔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這表明,倪瓚是個個性極強的人物。常言道,畫如其人,他的山水畫以蕭散、清疏的獨特風格著稱於世。《漁莊秋霽圖》是代表作之一。

最能體現趙孟頫繪畫水平的是山水畫。例如《鵲華秋色圖》、《水村圖》、《重江疊嶂圖》等。其中《鵲華秋色圖》是他疏放畫風的代表作。此圖高28.4厘米,現藏台北故宮博物院。描繪的是今山東境內鵲山和華不注兩座山秋天的風光。鵲山緩緩隆起形如草帽;華不注山平地拔起,直立峻峭。兩山之間是平坦的原野。疏落的秋林,掩映著數間茅舍,河灘上還有張網的漁人。景色平靜淡薄,其中樹木山石、坡岸葦草,不像宋畫那樣追求形似和質感,而是用瀟灑、鬆動、幹濕相間之筆寫出,別具一種清幽淡遠的韻味。

趙孟頫雖然極力提倡以書筆入畫和向古代繪畫學習,但他並沒有忘記觀察對象,師法自然。他曾說:“久知圖畫非兒戲,到處雲山是吾師。”正是這種認真觀察,深入體驗的精神才使他獲得了巨大成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