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但引起人們對“非公經濟36條”命運的憂慮,而且使得爭論改革的聲音越來越激烈,也導致“非公經濟36條”在落實過程中遭遇“腸梗阻”。民營企業家很快發現,36條變成了一個“玻璃門”,“看得見”卻“進不了”。
另一項更大的爭議是關於《物權法》。民法是國家的基本法律,而物權法是民法的最基本的組成部分之一。但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一直沒有完整的民法典,也沒有物權法。在多方麵的努力下,物權法草案終於在2005年完成。2005年7月1日,新華社向全社會公布了物權法草案全文,廣泛征求意見,不想卻受到了激烈地抨擊。北京大學的法理學教授鞏獻田發表公開信,指責《草案》在形式上是平等保護全國每個公民的物權,核心卻是在保護極少數人的物權,鼓吹私有化。他甚至搬出了《憲法》,認為《草案》核心條款是違憲的,背離社會主義原則。
中國政法大學原校長江平、中國人民大學楊立新教授等卻認為:物權法是在憲法基本原則指導下製定的,它是符合經濟發展規律和曆史潮流的。物權法不是財產分配法,是對財產分配結果的確認。無論富人窮人的財產,隻要是合法獲得的,物權法都要確認和保護。
江平認為,鞏獻田等人先將對《草案》的爭議上綱上線,實質上卻涉及要不要改革開放的問題,“已經超出了《物權法》的範疇,他們實際上是覺得改革開放出了問題”。
2005年10月,《物權法(草案)》沒有按預定程序出現在人大常委會第19次審議項目之列。2006年3月的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上,《物權法(草案)》沒有被提交表決,直到次年才得以通過。
在這一波改革爭論當中,不得不提及另一股“旋風”——“劉旋風”。劉國光是我國早期改革中有影響的經濟學家之一,主張中國經濟走計劃和市場相結合的道路,為“國家調節市場、市場引導企業”模式作出前瞻性貢獻。在改革爭論方興未艾之際,這位82歲的老人也有話要說。2005年3月24日,在首屆“中國經濟學獎”頒獎會上,劉國光和吳敬璉共同獲獎。劉國光說:“有人認為,現在塵埃已經落定,市場占了上風,計劃經濟不再時興了。我不完全這麼看。計劃經濟在蘇聯、在中國,還是起過光輝曆史作用的。”
2005年7月15日,劉國光又在網上發表“和教育部社科中心青年人的談話”,強烈批評當前西方經濟學占據國內經濟學主流的局麵。他說,在當前經濟學教學與研究中,西方經濟學的影響上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指導地位削弱。他認為,現代西方經濟學整體上不適合於中國,中國需要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來指導,而不能用西方經濟理論特別是新自由主義經濟理論來指導。劉國光公開指責中國改革偏離了社會主義方向。他的談話掀起另一股“旋風”,在網絡和知識界獲得不少支持,是為“劉旋風”。
對這股風潮,改革派人物則憂心忡忡。2006年1月份,一篇署名“皇甫平”的評論《改革不可動搖》出現在《財經》雜誌上。“皇甫平”是一個具有曆史感的名字,20世紀90年代初在第二次改革爭論中“皇甫平”署名的係列評論,為改革的繼續推進立下汗馬功勞,此番再現讓這次改革爭論更具重量級和曆史深度。
2006年2月11日,吳敬璉參加經濟學家50人論壇,發表題為《反思過去25年的改革,明確21世紀前進的方向》的講話,對改革的問題進行反思,並呼籲自由而切實的學術討論。他說,現在改革碰到了很大的阻力和反對,有人要否定改革。
同是這個月底,原中國社會科學院副院長劉吉與一位中央高層領導進行了一次談話。劉吉對當前圍繞改革的大爭論深表憂慮。他認為,改革開放是共產黨建國以來對中國最偉大的貢獻,也是中國共產黨執政的基礎,因此千萬動搖不得。之後,劉吉寫了一篇6000多字的文章,通過特殊渠道擺上了中央領導的案頭。
在文章中,劉吉質疑郎鹹平是從根本上否定國企改革,認為目前社會上有一股否定社會主義改革開放、反對鄧小平理論和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反動思潮,這個思潮是“文革”後遺症的繼續,在鄧小平發起社會主義改革開放伊始就一直存在。這次全麵否定社會主義改革開放的反動思潮的一個特點是,老“左”派新“左”派大聯合,是“左”派與海外“右”派大聯合;與以往曆次“左”潮不同,這次不是直接進行意識形態鬥爭,而是集中攻擊經濟現象和所謂的“主流經濟學家”。劉吉呼籲中央應明確表態,及時撥正中國前進的方向,絕不能讓否定改革開放的“左”的“右”的觀點繼續自由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