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四不像”與譚邦傑(1 / 3)

1950年春,報紙上登出了一條引人注目的消息:“快去看,北京西郊動物園正在展出‘四不像’!”動物說明牌上也寫著同樣的名字。

動物園萬頭攢動。人流中,有位麵龐白淨、戴著眼鏡的中年人擠到柵欄前。“哎呀,假的!假的!這哪裏是真正的‘四不像’,分明是馴鹿!”他不禁驚叫起來。他就是曾在東北大學擔任過副教授的動物學家譚邦傑。

譚邦傑早年就讀於燕京大學,青年時代的譚邦傑一心“科學救國”,他想,人生一世,總應該為國家做點貢獻,我這輩子就鑽一鑽動物學吧!他最愛看的書籍除了國外出版的動物學書籍外,還有《大衛日記》,每每讀到“‘四不像’———麇鹿———大衛鹿”的那些段落,心裏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

麇鹿是哺乳動物,毛淡褐色,雄的有角,角像鹿,尾像驢,蹄像牛,頸像駱駝,但從整個來看哪一種動物都不像。這種動物民間也叫“四不像”,原產我國,商末周初最為豐富,到秦漢時代已變得極為稀少了。有人認為,麋鹿可能在漢朝時就已經滅絕了。但也有人認為,直到明代,甚至清初,在長江以北的蘇北地區,還有殘餘的麋鹿生存,隻是已極為稀少。

譚邦傑想起,在清代,北京有位傳教的法國神甫阿爾曼·大衛。他既是一位身披黑袍,手捧聖經的神甫,又是一位熱衷收集珍稀動植物的學者。1865年的一天,大衛神甫走出西什庫教堂,來到了曾作為元、明、清三朝的皇家獵苑南海子。隻見這裏圍牆高築,九門緊閉。他早就聽說裏麵放養著各種珍禽異獸,每年冬春之際,皇帝都要來此縱鷹犬,捕禽獸。這裏有條禁令:“私進者斬。”他隻好沿牆轉悠,偶然發現牆外不遠有個土崗,連忙登高而望,終於瞥見了外國人聞所未聞的“新”的物種,它們三五成群,或覓食,或漫步、或逐奔、或喧鬧……”

這天深夜,他按照約定的時辰,摸到了南海子的高牆下,月色朦朧。大衛戰戰兢兢地從牆外遞進10兩銀子,牆內的守卒接過來,放在手裏辨認了好半天,於是遞出了一張麋鹿皮和一個麋鹿頭骨。大衛借著月光一看,心中暗喜:“哈哈,正是它,正是它!”他又遞進去10兩銀子。守卒又遞出了一張麋鹿皮和一個麋鹿頭骨。

大衛喜出望外,有這兩個頭骨,兩張鹿皮,他已心滿意足了。這些珍寶很快運回法國,被珍藏在巴黎博物館內。專家們確認這是動物學中從未收錄的“新”物種,按照動物學慣例,它被定名為“大衛鹿”。這消息很快傳遍歐美,整個動物學界為之轟動。這以後,法國、德國、荷蘭、比利時先後從中國弄去了30多頭活麋鹿。

1894年,北京郊區一場大水衝垮了皇家獵苑的圍牆,“四不像”彙入奪路奔逃的人流。逃難饑民眼前一亮,這到嘴的食物豈可放手?誰還在這個時候考慮到它在動物學上的重要價值呢!到1900年八國聯軍侵入北京,饑民口中餘生的幾十隻“四不像”也全部喪生於戰亂。從此,曾世代繁衍於中國大地的“四不像”從它們無比依戀的故土上消失了。

值得慶幸的是,獨具慧眼的英國貝福特公爵十一世,保護了“四不像”這一珍稀物種。

1894年至1901年,酷愛動物的貝福特公爵十一世看到豢養在法、德、荷、比四國動物園的幾十頭“四不像”數量日減,十分擔憂,於是不惜重金,買下了世界上僅有的18頭“四不像”,放養在草木繁盛的烏邦寺別墅的寬闊的庭院裏。但是,18頭中竟有絕大部分因年老而喪失了生育能力。他像保護風中殘燭那樣,精心護養著瀕臨滅絕的“四不像”。

1896年5月,兩頭年輕的麋鹿順利地繁殖下第一胎。老貝福看到了希望,他更加傾心於“四不像”的飼養和管理。10年過去了,“四不像”繁殖了72頭,已經小有規模。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因飼料不足,人們也沒有心情精心飼養、管理它們,約有半數的“四不像”死於疾病和饑餓。

1940年以後,貝福特十二世繼承了爵位和包括255頭“四不像”在內的全部家產。第二次大戰期間,空襲頻繁,烏幫寺隨時有被轟炸的可能,於是貝福特設法將世界上惟一的一群“四不像”分散到世界各地。從1944年起,他把自己養的一部分分散到國內外各大動物園,供人觀賞,並在世界各地繁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