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選擇(2 / 2)

“不過話說回來,沈祇靜她居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雖然至今沒把我揭露出來,可你死後就不一定了,還是得想個辦法替帝國除掉她。”

“和她……沒關係。”天照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地說,聲音微弱得聽上去像是隨時會咽氣。

“哦?哪裏沒關係啊?我會找上她,說到底,還是你害——的。”黑管沒有放過這個機會,用戲謔的語氣繼續給天照的內心施壓。“你會單槍匹馬過來找我,想必是覺得自己在那未來之理中並沒有輸,不過她也說過未來是可以改變的吧?你死後,那改變的未來之理中,可無法及時地推理出我所有行動。怎麼樣?站起來阻止我啊!打敗我,糾正未來,然後彌補你犯下的錯誤!”

“我答應過她……要改變未來的。”天照像是在微笑,可那扭曲的左臉隻是抽搐著肌肉,無法將嘴角提拉起來。“如果我死了,也算是……改變未來了。”

“噢!可是為了這個約定,你害死了你們兩人。不僅如此,接下來整個紅蓮閣也會因為計劃失敗而被帝國屠盡,這一切悲劇僅僅是為了你的約定,你可真是殘忍!”

天照不說話了。倒也是,心理防線徹底坍塌了吧。輕度腦損傷也讓他徹底失去了行動力,估計沒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了。不過人類在絕境中是會垂死掙紮的,黑管也不敢把握天照在這短短的戰鬥中有沒有做什麼手腳。他拽起天照的兩條腿,往樹林深處拖拉。他已經想好怎麼處理這個人了。

樹林排列成數道悠長的過道,這裏很少有人會來,因為僅僅是一片樹林,不是主幹道路,不是名勝古跡,也沒有商業街道開在道路盡頭,甚至連住宅區都離這兒挺遠。這麼想來,天照倒是把他約來了一個完美的作案地點。他拖著天照走了七八百米,也隻過了這片樹林的一半。那盡頭是沙灘,是大海的側麵,那大海是曾經與拖在地上的人一起執行任務的地點,不過說到底,任務都是帝國安排好的。對第一次見麵的人,在第一次任務中用苦肉計迅速取得信賴;由於是第一次來到初終的人,對重力炸彈之類的理具沒有認知,隨隨便便就能用故障之類的理由糊弄過去。

天轉陰了,方才的太陽已經被雲層遮蔽,可能要降雨了。雨水會洗去地上的痕跡,而被他扔進海底的屍體將永遠無法觸及真相的空氣。哪怕真的被挖出來,也隻會是幾百年的巧合,那時的天照隻是一具無法辨認的腐屍。

天照特意挑了這樣的地點,特意找了兩人獨處的時機,哪怕雙方情報不平等,實力不平等,卻仍然發出邀請,恐怕的確有著自己的打算吧?不過那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黑管神情冷漠,回頭看了一眼天照,地麵已經開始出現血痕,皮磨破了,開始磨血肉了吧?他的想法太好猜了,用簡單的心理學就能看出來。

之前在紅蓮閣的附屬村落裏,由於距離太遠隻得驅車前往任務地點,可從紅蓮閣出發的話,隻是幾千米的距離。紅蓮閣側麵的白楊森林不遠處是那片有過龍王鯨的海,天照打算借助這兒的環境,憑自己的真心勾起兩人之間的友情回憶與自己的良知,沒有叫任何支援,開始戰鬥後也隻是防守,全然沒有進攻的欲望——當然前提是他得有進攻的手段。他的想法太淺顯了。畢竟出生在地球的廢物,經過十幾年溫室的培育,狹小的腦子裏早被情感填滿。可初終的人是理智的,他們懂得取舍情感,壓製情感,這是理的世界,怎麼會為了無聊的感情而麻痹認知,忘卻事情輕重緩急呢?

黑管再度回頭看了看天照,地麵的血痕越來越明顯,單純的雨水可能無法徹底洗刷幹淨,處理完屍體後他還得回過頭來處理一下。說到底,再強壯的人類沒了掌控身體的大腦,也隻會變成任人擺布的布偶而已。天照不知道這點,初終的人與人對戰,靠阻止對方的意識,而不像地球,雙方空耗體力打的精疲力盡。他有勇氣站出來,是賭上了那自己不會輸的未來吧?他的身份也不簡單,與沈祇靜扯上關係,讓紅蓮閣從帝國手中搶人,不過人已經落到他手裏了,是不是應該上交給帝國?作為一個廢物,最後的利用價值就是成為人質,可那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黑管冷笑。無關於殘不殘忍,現在是天照死還是活的問題,活著,多了要挾手段,也可能有別的用處,但是自己給偉大的帝國貢上一個垃圾似乎不太合適,況且放著家夥活下去,存在微弱的不確定性,他死亡的未來並沒有改變,或許一切都回到了天照的掌握中,這是他的計劃。雖然概率微乎其微。

死了,事情就簡單多了,他可以繼續維持間諜身份,協助帝國將紅蓮閣一鍋端掉,也可以趁沈祇靜的未來之理還沒更新,把這個最大的麻煩也處理掉。

該怎麼做呢?答案以及很明顯了。他捏緊手中的腳,加快了步伐,哼起跑調的山歌來。

遠去,走向白楊樹林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