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之所以選擇了這個職位是根據公司的‘負責亞洲市場全部銷售’的招聘廣告,而我是出口部唯一負責亞洲地區的銷售人員。是‘你們’違背了招工啟事中對工作內容的定義,並一再不遵守白紙黑字的、由你們倆和我簽訂的合同。”新喬接著說,“我可以按照今年的合同繼續我的工作,但由於合同上麵不包括新加坡,我理所當然不對新加坡市場的任何事負任何的責任!”
新喬講到這裏時發現克裏斯給斯坦使了個眼色,斯坦不再提新加坡的事,突然發問:“你為什麼藐視我的memo?”
“哪個memo?”
“就是問你為什麼日本的銷售額下降的那一個。”
新喬回憶起三個月前他看到斯坦的memo後,曾與克裏斯商議如何提高日本市場銷售額的事,克裏斯先是拿出四五張類似的memo告訴新喬不要太認真,又用兩個果斷的“no”否決了新喬關於去日本舉辦展覽和出差時順訪日本的建議。
“斯坦,我記得兩次給了你口頭上的答複。”
“Jimmy,難道對副總裁可以用口頭答複敷衍嗎?”克裏斯顯得非常不滿地搖搖頭。
新喬剛到嘴邊的話又強行咽了回去。他真想當麵將克裏斯如何在斯坦的memo上連踏三腳的那件事和盤托出,但又覺得應給克裏斯留點麵子。
“聽說你準備去北京設置辦事處?”斯坦問。
“是的,從市場發展和競爭的局麵來看,目前是我們公司在亞洲設點的大好時機。”新喬準備介紹他早已準備好的論據。
“慢著!”斯坦打斷了他的話。
“你兩星期前是否在辦公室中放了一個鍋?”
新喬回憶起聖誕節晚會之後,他將盛自己那份菜肴的鍋洗好後放在辦公桌下,準備第二天帶回家。沒承想,次日下午老頭兒的原秘書、後來被他提升為“經理助理”的沒有笑神經的瑪麗闖進新喬的辦公室,指責新喬在地上放鍋有礙觀瞻,新喬分辯說他是將鍋放在自己辦公室中,並不影響他人。瑪麗當時十分惱火,因為當了五年秘書之後剛被“扶正”的她,原想從新喬身上找找“助理”的感覺,沒想到新喬為了捍衛鍋的地位而無視她“助理”的地位,於是瑪麗到克裏斯那裏狠狠奏了新喬一本。
新喬搞不清為什麼斯坦在這時將“鍋”事件提出來——因為此等小事本不應有勞他堂堂的VP,更不明白這事與未來亞洲業務的發展大計有何聯係。
“我是放過一個飯鍋,但……”沒等新喬講完,克裏斯將話截了過去:“這個鍋的事件充分表現出你做人的immaturity (不成熟),因為第一你無視辦公室的公共秩序,第二你不服從有關領導的建設性意見。像你這樣有如此不成熟行為的人——本公司,we(他把自己也放了進去)如何能指望他在萬裏之外掌管我們(we)在一個洲的業務呢?誰能相信他呢?”克裏斯振振有詞地說著,在他用we時和使用trust(信任)一詞時更顯得充滿自信,大有與“大魚”“小魚”沾親帶故的勁頭兒。
新喬看著克裏斯那躊躇滿誌的神情,覺得又可氣又好笑。克裏斯每當新喬和拉渥不服從自己的指令時,總是用immature來指責對方。對此三十五歲的拉渥和三十三歲的新喬總是用更不成熟的方式反擊。有一次拉渥竟問克裏斯人是否隻有到六十歲之後才會變得成熟。克裏斯將飯鍋與辦事處的事連到一起的做法使新喬眼前晃過十年前在北京的一幅畫麵:在那次討論大學剛畢業、入公司才半年的新喬是否能作為唯一候選人去三菱公司實習——那個處裏隻有他一人懂日文——的會上,新喬的頂頭上司說新喬在公司搬家時曾在地毯上拿大頂,是“不成熟”的行為,無法代表公司去國外學習。後來是一位賞識新喬年輕氣盛的副總經理助了新喬一臂之力,使新喬東渡扶桑之夢成真。新喬到東京之後頻頻發回的一篇篇情理並茂的實習報告,在公司、尤其在年輕人中廣為傳閱,使那位處長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