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走遠了，還能聽見風裏送過來小蘇特有的嗓音，嚷著：“靠，稀罕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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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楊帆過得很不容易，鄧一華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像他這種年齡這種曆練的人，似乎都有一種特殊的直覺，會在空氣中聞出不一樣的味道。楊帆自問沒有露出破綻的地方，就算有時鄧一華找他單獨喝酒，他用身體不舒服，或約見客戶的理由推掉了，這在以前也是常有發生的，不至於引起鄧一華的猜忌。可奇怪的是，公司裏麵漸漸風傳，朱宇成為鄧一華的新寵，不光政治飯局願意帶著他一起，連私人朋友聚會也邀請他參加。怪不得最近朱宇上班時的氣色都與從前不同。
一大早，朱宇敲開楊帆辦公室的門，通知說：“楊總，下午鄧總讓我們回總部一趟。”
“好。”楊帆言簡意賅，頭也不抬。
朱宇冷笑著走出去，那意思是，看你小子還能張狂多久。
昨晚，朱宇和鄧一華共進了晚餐，酒過三巡，鄧一華麵色紅潤，掏心掏肺。
“你來公司也有三年多了吧？我挺看好你的。你夠聰明，也有上進心。不過有時候做事太小家子氣，就像上次楊帆車禍，我可沒說是你幹的啊，可是你想沒想過，讓人把這種事往你身上推，本身就是毛病！他幹嘛不說別人？他就看你不順眼？我看不至於。”
“你總以為我故意壓製你，你啊，實在是枉費我一番苦心。你知道嗎？調你到羽田，我頂了多大的壓力。所以我才三番五次想跟你談，你得給我爭氣，把事情做好。”
鄧一華喝了一杯清酒，這是他最中意的酒，看著度數不高，實則綿裏藏針。
“九環找你，為什麼找你？那是因為你在我這兒有位置。你看看，要是有一天你真離開清風了，姓薛的還會不會用你。”
“我沒想過離開公司。”朱宇借機表白，語氣不可謂不誠懇，但也透著掩飾不了的敷衍。這年頭誰會對誰忠心？那是隻有在武俠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情節，還是複古派的老武俠片。現在人講究的是權力，代價，趨吉避凶，明哲保身。就算這樣，場麵話還是要說。
“鄧總，我也一直很感激公司……”
鄧一華揮手斬斷，“不管你怎麼想，你現在還是清風的人。我這人，看事實，不聽想法。”
看來九環那邊還是有風聲泄露過來，朱宇暗自搖頭，以後跟他們的接觸更要隱秘一些才行。不，一會兒就要問問林冰，他到底是怎麼搞的，居然讓鄧一華知道，難不成存心害他？
“現在PU進展得怎麼樣了？”鄧一華轉換話題，眼神清醒精明。
“一切順利。”朱宇流利作答，“我跟施密特談過幾次，私下也接觸過，他對我們還是有信心的。不過……”
“怎麼？”鄧一華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這個德國佬好像很熟悉我們國內市場的運作，他要清風百分之十的幹股。”
“百分之十？”
清風目前的資產總額已經達到幾千萬，百分之十，代表幾百萬就拱手送人，這不是一筆小數目，鄧一華不能不考慮清楚。
朱宇不怕他不同意，畢竟和這種全球知名企業合作的機會太難得，不管從公司發展角度，或者單純從個人麵子問題考慮，鄧一華都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果然第二天一早他就接到鄧一華的電話，說是要到羽田碰麵，針對PU的問題進行最後一次探討。朱宇當然不會把好不容易得來的主導權輕鬆交回去，在電話這頭語氣淡定的說，“鄧總，我想現在該是給我一個明確位置的時候了吧？”
鄧一華沉默了幾秒後，改變主意說：“我知道了，下午你和楊帆一起回來吧。”
回去的時候，鄧一華已經等在辦公室裏了，見他們坐下，還特意囑咐人不許人進來打擾。楊帆感覺有事要發生，提醒十二分精神。
鄧一華已經思考了一整晚加一上午，該說的話，該怎麼說，已經準備妥當。他不是喜歡浪費時間的人，開門見山是他一貫的作風。
“今天叫你們來，是有件事要宣布。從今天開始，羽田公司執行總經理一職正式由朱宇擔任，楊帆做執行副總經理，原有待遇不變。這不是說誰的能力強，誰不行，隻是為了方便工作。你們也知道我們馬上就要和PU正式簽約了，所有的準備和人事調動，都是為了保證簽約能夠順利進行。你們明白嗎？”
朱宇臉上浮出笑容，他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雖說姍姍來遲，但總算來了。楊帆麵無表情，他設想過會有這種局麵，可事到臨頭，還是沒能做到坦然從容。
這是人類共有的劣根性，麵對權力，誰能真正做到無動於衷？
“楊帆，你有什麼想法，可以說。”鄧一華喝了一口茶，茶水早涼了，嘴裏感覺到淡淡的苦澀。
“沒有。我服從公司安排。”楊帆朗聲說，不要表露真實想法，也是職場生存必須遵守的法則之一。
“那好，以後羽田就交給你們了，好好做，公司對你們寄予了很大希望。別讓我失望。”
這次人事變更，很快在清風引起了一陣小震動。其中最為驚訝的該屬李興文了。事先他沒有得到一點風聲，按理說，鄧一華應該先跟他商量一下才是。不過最讓他覺得不舒服的是朱宇，這小子之前信誓旦旦的投靠，轉身摸到大樹，便把他扔到一邊，當他是什麼？
朱宇是個小人，李興文承認這一點。但在合作角度上來說，他不介意跟有野心的小人在一起，如果他能利用得當，在很多時候小人發揮的能量比君子大很多。可是他的失算也在於忽略了小人反複無常的習性，才被人當了傻瓜。
不要緊，一切剛剛開始。他還記得朱宇曾說過的目標，幹掉楊帆，然後就是自己。好吧，來吧，看看到底鹿死誰手。
楊帆也是笨蛋，真以為鄧一華會因為內疚慚愧一路保著他？不能給公司創造效益，跟老板關係再好，也難免被拋棄。現在他該嚐到苦頭了。活該！不過對李興文來說，這次洗牌也算是好事。起碼給他看到一個新的同盟者。要是能把楊帆拉到自己的陣營，一起對付朱宇和鄧一華，他們還是有勝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