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念青陷入了回憶。
父親走後的那段日子,母親整日裏以淚洗麵,很多時候連飯也不做,我餓了就隻能自己動手,胡亂弄點吃的。
母親有時候吃,有時候不吃。我把飯端到她的麵前,經常被她兜頭摔我一身。不吃飯也罷了,她還經常拿我出氣,哭著哭著便開始罵我,罵我和那千刀萬剮的父親一個德行,罵我往哪裏投胎不行,非得投胎到她的肚子裏,毀了她的一輩子。
那段日子,我真的是又餓又怕,整日裏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嘿,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有時候碰見個什麼東西,還是會想起母親當年怎麼用它打我……
渾渾噩噩的過來大概有兩三個月吧。有一天母親忽然不再哭了,洗了三個月來的第一次澡,還將家裏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遍,走出門去買菜做飯,還問我想吃什麼?
自打那天以後,母親性子大變,不再像以前那般易怒,變得隨和了很多,對我也格外的寬容。無事的時候,還開始教我彈琴,唱些曲子。
隻是經常會一個人獨自坐著發呆……
說實在的,後麵的那幾年,是我過的最開心的。
可惜那日子也沒幾年,忽然有一天吃完晚飯,母親叫我過去,和她一起坐在門檻上,說是要和我說說話。那時候母親已經吃的非常少了,隻是我當時並未察覺。
我記得那天天氣陰沉沉的,天上的雲彩很低,一副要下雨的樣子。我坐下後,母親並未說話,隻是呆呆的看著街道。半晌才轉頭看了看我,跟我說起她和父親的事情。其實也都是些日常的瑣事,但是母親說的津津有味,說到有趣的事時還會自己笑笑。
一直說到月上中天,母親說累了,這才拉起了我的手,我記得很清楚,母親替我理了理鬢角的頭發,笑著對我說:“你還沒見過外婆吧?明天去見外婆好不好?”
說完還回屋翻箱倒櫃的找出一根玉笛來,鄭重其事的交在我的手裏,跟我說這是當年外婆給她的,明天就讓我帶著這玉笛去見外婆,說完又輕輕嘀咕了一句什麼我沒聽清,待要問,母親卻說沒什麼,隻是叮囑我,不管明天外婆留不留我,這根玉笛絕不能跟給任何人,一輩子要好好保管。
石念青說到這裏,起身上到二樓,一會兒下來,手裏拿著一根玉笛,遞給唐雲亭二人,繼續說道:就是這根玉笛。
當晚母親就去世了,第二天早上我才發現。
那時候,我六七歲,正是懵懂的年紀,奇怪的是,看著母親不動了,我很明白的知道,母親死了,或許是冥冥之中母女之間的感應吧。
我哭著拉著母親的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母親已經變的骨瘦如柴了。
看著唐雲亭已經淚眼婆娑了,石念青平複了一下情緒,不好意思的說道:“好了,不說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兀自惹的您二位心裏不痛快。”
唐雲亭急忙道:“接著說,說下去。”
看了二人一眼,石念青說道:那好。
後來我也沒有去找外婆,自己一個人趁天黑,將母親背出城外,找了個土丘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