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洋童年記趣(2 / 2)

密植三五好莊稼。

姑娘們踩水車是另一番景象。她們拿條毛巾蓋著小臉,雙頰被豔陽映照得紅撲撲的,腦後的兩隻小辮子一甩一甩的,白藕似的雙腿在踏板上靈巧地翻飛。真羨慕呢。

水車是平洋邊一道活的風景,與綠水自然為伍,和諧端莊。水車是一位寂寞的歌者,於鳥鳴蟲唱之夜,於麗日清風之中不倦行吟唱著它的詩與歌,歌聲悠揚悅耳,帶點熱辣,混合著鄉野氣息,餘韻悠長。月亮象被歌聲喚醒了似的,偶爾從雲層裏鑽了出來,將它的明澈清輝撒向小平洋。

炎熱的夏天,我坐在水車邊,看天上的流雲,數天上的星星,看金黃色的月芽兒,嗅著秧苗傳來的陣陣清香。夜深了,水車吱吱呀呀地響著,河水嘩啦嘩啦地流著,我不知不覺地睡著了,沉醉於我陳舊的夢中,沉醉於我夢中的小平洋。伴隨著飄渺的歌聲和悠悠流水,苦澀的生活被美化了,平淡的日子慢慢地過去

夏夜,平洋邊的柳樹下,成了青年談情說愛的場所。那滿天的繁星,那一閃一閃的流螢,更增添了幾多“牛郎會織女”的神秘感,水車如同牽紅線的月老默默地祝福一對對熱戀的男女青年。

秋天,到洋邊摘蘆花,回家插到花瓶裏麵當擺設,那也是一道美麗的風景呢!有一年秋天,我和幾個小朋友剛走近小平洋,聽得幾聲鳴叫,走近一看有兩隻雪白的天鵝。一隻哀鳴著,一隻漂在水上耷拉著頭,嘴藏在脖子的毛裏,它受傷了,旁邊印著鮮紅的血。這時我們忘了摘蘆花,為受傷的天鵝忙碌起來,抱天鵝去醫院門診部,要叔叔幫忙療傷包紮。晚上,就寄放在大食堂裏。幾個小朋友分別拿來餅幹,食堂裏的伯伯,給天鵝準備了小魚和水。每天下午放學來為天鵝換藥。天鵝傷口漸漸愈合了,我們有了愁緒,天鵝傷好了,要放它回家嗎?有些戀戀不舍了。一個晴朗的下午,我們在平洋邊放飛了天鵝,他們在小平洋上空旋轉兩圈,鳴叫謝恩。從天空掉下來一根羽毛,我一直夾在語文書內,作紀念,誰知有一天我姑姑幫我做毽子把它剪掉了,我急得直哭。因為天鵝毛的管粗,插的雞毛多,做的毽子特別好看,我又破涕而笑了。

臘月,年關到了,要起洋逮魚了。把通江的水口堵上,幾個大漢把閑置在禮堂的水車高高抬起,一群衣著單薄的孩子樂顛顛地跟在後麵看熱鬧。壯漢們在溝口架上水車裝好“網”,一種用竹篾織的逮魚的工具。一會兒,隨著水車的吱呀“歡唱”,網裏的魚兒越來越多,好像活蹦亂跳地迎接新春的到來。平洋裏沒有人下魚苗,從長江裏遊過來的野生的魚兒,慰勞辛勤耕作一年的人們。圍在水車邊的老人、孩子看著跳躍的魚兒發出驚訝的喊叫:“好大的鰱魚呀,肯定有五六斤!”。然後就是鰱魚還是青魚的一番爭論。

岸邊驚訝的喊叫,讓車水的壯漢們滿懷激情,八隻有力的大腳飛快地踩著水車的腳踏,眼睛裏還露出特樣的光彩,不時還哼起高昂的號子"同誌們呀麼--浩嘿!加油幹呀麼--浩嘿!

捉魚的人就會對車水的人大聲吆喝:“加把勁啊,快把水車幹好捉魚啊!”那車水的就會踮起腳尖,將人的重量全壓到踏板上,一陣狂踩,出水口的水流就會噴濺得老遠,包括一同被“噴”出去的小魚。這時小平洋沸騰了,人們開心地嬉笑著,把澡盆、水桶、飯盆都搞過來裝魚兒,裝得滿滿的。

如今,水車早就進了“曆史博物館”。灌溉已被機灌、電灌所取代,但那幅田園牧歌畫卻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裏。

我思念著小平洋,思念著輕如蟬翼的蘆花,思念著新稻葉煮飯的清香。洋邊的菖蒲群還在嗎?夏天用菖蒲驅蚊蟲,那嫋嫋繞升的煙多少回伴我甜睡;那水上的鴨群,偶爾能揀到鴨蛋,帶來一天的好心情。小平洋,雖然我遠離了你,但你卻縈係著我的心,纏繞著我的夢。我的小平洋現在可好?你綠色的波紋是否依舊?你懷中的小魚是否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