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0章 我樂嶺人物誌 (8)(3 / 3)

總覺得自己是在夢境中,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也許是進了草廟子看守所,也許是在清水塘得了那怪病,我就常常搞不清現實與夢境的界限了,真是這樣的呢。蘇英轉過臉看看我,表情平和些了。她問你現在還覺得在夢裏嗎?要這樣我幫你分辨清楚。我說怎樣分辨?她說把手給我。我伸手給她,她抓住捏捏,問痛不痛。我說不痛。她再捏捏問痛不痛,我還說不痛。我真的不覺得痛。她挖苦說你真是個木頭人,說著又把我的一根手指放進她嘴裏咬起來。我這才覺得痛了,呼叫起來。她丟下我的手,說人在夢境裏是沒有痛感的,覺出痛來就不是做夢。我點點頭。即使我不再懷疑自己是在夢中,但在感覺中現實也是收縮得極小,我看不到天空和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看不到廣大天邊的麥地以及遠處高聳的山峰,我隻看見眼前坐在麥壟上的蘇英。而且腦子裏隻想著那樣一件事。

我想“說說笑笑”這個階段算是進行過了,該“摸摸撈撈”了?我在心裏鼓勵著自己:蘇英可比你勇敢得多哩。她的“意思”已表達得很清楚,難道還得讓人家主動抱著你親嘴嗎?幹吧幹吧,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不要錯過呀!這些就是當時我的真實“心聲”。我鼓足勇氣,一下子抓住她的一隻手。連我自己都覺得這動作太突兀,太不自然,不由惶惶的,手裏像握著個刺蝟,不知該留還是該放。蘇英揚起頭,怪模怪樣地盯著我,問句:幹嗎呀?我掩飾說我要你摸摸我心窩。邊說邊把她的手按在我胸口上,問:摸到了嗎?她問摸到啥?我說心跳呀。她說沒摸到。我說跳得這麼厲害咋摸不到呢?她神情還是怪怪的,說:你周文祥長了心?我咋的不知道?不知怎麼我一下子變得橫蠻起來,說我沒長心,我倒要摸摸你長沒長哩。

接著就伸出手按在蘇英酥軟的胸脯上,真是說時遲那時快的,我陡地感到胯間那物件戰栗起來,伴隨著一種入骨入髓的舒暢,到了這一步(大概屬第三階段前奏)一切都變得簡單而無理可講了。我像捕食的豹子躍起向蘇英撲過去,把她掀翻又壓在身下,緊抱著她,我能感覺到她的響應,軍帽下的那雙眼已不再是怪怪的,而是流泄著歡暢的光。我親她的嘴時額頭正碰在她的帽簷兒上,挺痛,似乎還不止於痛。我怔了一下,就在這一刹全身所有的感覺都消失了,原本率先興奮的那物件也似乎逃之夭夭,不複存在了。盡管這時我仍緊抱著蘇英,但整個身子都麻痹了,血肉之軀變成無知無覺的石木,而意識這時卻極清醒,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在一些問題上沒人比我們犯人更清醒了。我沮喪我憤怒,我十分無理地朝蘇英嚷道:摘了帽子!她瞪大了眼,似乎沒聽懂什麼。我不再說話,伸手一把將帽子從她頭上扯下,隻聽她大叫一聲,飛快地用手將頭抱住了,但為時已遲。我看見她頭發幾乎脫盡了的光腦殼。天!我叫了一聲,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了,心裏哀號著:完了,自己幹了一件永遠不會被饒恕的事情。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留給了我的是永遠冰冷黑暗的記憶……

“許仙”——“許仙”是許管教的外號。不知底細的人會覺得這外號是與他那副“小生”形象有關:白臉細嗓,忸怩做姿,還有點神經兮兮,與他那個一家子《白蛇傳》裏的許仙許相公大有相似之處,聯係在一起並不牽強,卻不是。他的外號是因為與一個女犯人談情說愛而得。這其中的過節我們犯人是在“許仙”由場部貶到隊裏當管教才知道的。而信息大部分是由在女犯隊有“內線”的張撰提供的:許管教本名叫許文,在場部宣傳科當幹事。在一次給女犯隊上政治課時看中了一個女犯人。這女犯人是從帽兒山農場轉來的四妃子中的一個閔妃。閔妃的美麗打動了許管教,在講課的時候便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