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清朝的中衰(1 / 2)

第一節 乾隆時的衰機

清朝的國運,乾隆時要算極盛,而衰機亦伏於此時。原來所謂八旗兵,它的種類,是很雜的,它的程度,也是很低的。在關外的時候,雖然以勇悍著聞,而入關之後,它的性質,就起個急劇的變化。當吳三桂舉兵時,八旗兵已經不可用了。而謀生的能力,又是沒有的。到後來,生齒繁殖,就反生了一個生計困難的問題。清初旗兵的餉銀,比綠營加倍。居京師和在外省駐防的,所占的都是肥美之地。然而並不能耕種,都是典賣給漢人。餉銀入手,頃刻而盡。往往預借到一兩年。初入關的時候,旗民奉親王府之命,四出經商。又或以賣人參為名,到處騷擾。因此就禁止他們,不準經營商業。旗戶欠債很多,聖祖曾代他們還掉。又屢加賞賜,也不久即盡,並不能經營事業。乾隆初年,曾行移墾的法子,把他們移殖於拉林河阿勒楚喀等地方,不久,就多數逃走了。旗兵如此;其綠營兵也承平歲久,實不可用。高宗頗以十全武功自誇,平金川,定伊犁,服廓爾喀各兩次。並定回部,安南,緬甸,台灣。其實天山南北路的平定,一半是適值天幸。安南、緬甸、廓爾喀三役,都弄得情見勢絀,掩耳盜鈴。金川之役,尤其得不償失。嘉道以後,內憂外患,紛至遝來,就弄得手足無措了。

高宗是個侈欲無度的人。他明察不及世宗,而偏喜歡師心自用。並不能學聖祖的克勤克儉,而形式上偏事事要模範聖祖。譬如開博學鴻詞科等。三次南巡,所至供帳無藝,國家的元氣,被他斲喪的不少。而最荒謬的,就是任用和珅。和珅是個滿洲官學生,應役在鑾輿衛,扛舁禦轎。有一次,高宗出行,在路上,忽然發見缺少了儀仗。高宗大怒。厲聲問:“是誰之過與?”左右都震懾,沒一個人敢對答。和珅便說:“典守者不得辭其責。”吐音宏亮,高宗異之。又和他說話,奏對都稱旨。由此從侍衛,副都統,超遷到侍郎,尚書。拜大學士,在軍機處行走。子豐紳殷德,尚了公主。聲勢赫奕。至於公然令內外奏事的,都要另具副封,送到軍機處。和珅是個貪瀆小人,除掉要錢之外,一無所知的。既然攬權,就要納賄。各省官吏,不得不都苛取之於下屬。輦著巨金去事奉他。下屬無法,隻得再刻剝之於人民。於是吏治大壞。當時發覺的贓吏,贓款動至數十萬,實為前此所未有。——不發覺的,還不知凡幾。加以這時候,民間的風氣,也日趨衰侈。看似海內殷富,實則窮困無聊的人,也不知凡幾。內亂之起,就處於必不能免之勢了。

以財政論,乾隆中葉後,國庫的剩餘,有了七千八百萬,也不為不多。然而從乾隆末年亂起以後,國庫的儲蓄,就逐漸銷耗。加以康雍時代,吏治清明,一切政治,都費用較少,嘉道以後,情形就大不相同(譬如清初河決一次,所花的錢,不過百餘萬。道鹹後便動輒千萬)。財政日漸竭蹶,也是清朝由盛而衰的一個大關鍵。

第二節 嘉慶時的內亂

清中葉的內亂,起於乾隆末年。先借湖廣的苗亂,做個引子,其事已見第七章第一節。這一次,蔓延的區域,雖不很廣,而調兵運餉,業已所費甚巨。乃事未平而教民之事起。

白蓮教,起於元朝時候。有人說他們的秘密組織,含有別種宗旨在裏頭。然而無可詳考。就他們暴露於外的行為看起來,總隻算他一種邪教。卻是他的傳授,從元到清,綿延不絕。一七七五年,乾隆四十年。教首劉鬆,因事泄被擒,遣戍甘肅。然其徒劉之協等,仍密赴各處傳教。詭奉河南鹿邑縣的王發生,稱為明後,潛圖不軌。一七九三年,事泄,同黨都被擒獲,而劉之協逃去。於是河南、湖北、安徽三省大索,騷擾不堪,反而做了激成變亂的近因。一七九六年,仁宗嘉慶元年。教徒起事於湖北,劉之協、姚之富和齊林之妻王氏等為之魁。而冷天祿、徐天德、王三槐等,又起於川東。自此忽分忽合,縱橫川東北、漢中、襄、鄖之境。官軍四麵剿擊,直到一七九九年,糜餉已七千萬,依舊毫無寸效。推原其故,約有數端:

(一)則這時候的官軍,腐敗已甚。將帥也毫無謀略。教民勢極為飄忽,而官軍“常為所致”。又每戰,輒以鄉勇居前。勝則冒他的功勞,敗則毫無撫恤。教民也學著官兵,以被擄的難民擋頭陣。勝則樂得再進,敗則真賊亦無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