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
“三王”就是“三代”,似乎應當算到東周之末;但是《孟子》已經說“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古人所說的“三王”、“三代”,大概專指夏殷西周。我如今也圖立名的方便,用個“三代時代”,來包括夏殷西周三朝,和五帝時代對舉。
要講三王時代的事情,自然要從夏朝講起。然而禹的治水,已經編入五帝時代;啟伐有扈,第三章第三節,也已經略說;這件事情的詳細,是無可考見的;此外夏朝的事情,較為著名的,隻有“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一件事。我們現在要講這件事,且請先看夏朝的世係圖。一、二、三、四等字,係表君位繼承;所用的線,是表血統上的統係。
據下文看起來,這個圖,未必盡可靠;然而現在他無可據,隻得姑且照他。
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是夏朝一件著名的事,卻又是一個考據問題。這件事,《史記》上隻有“帝太康失國。昆弟五人,須於洛汭,作五子之歌”十八個字,和《書序》相同,其餘一概不提。《偽古文尚書》說:“太康屍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鹹貳。乃盤遊無度,畋於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後羿,因民弗忍,距於河。厥弟五人,禦其母以從,徯於洛之汭;五子鹹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偽古文的不可信,無待於言;這一篇,尤其荒謬可笑。別的且勿論,各種書上都說太康兄弟五人,他卻說“厥弟五人”,那麼,連太康倒有六個了。羿的代夏,詳見於《左傳》襄公四年和哀公元年,咱們現在,且把他鈔在下麵。
……昔有夏之方衰也:後羿自,遷於窮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淫於原獸。棄武羅、伯因、熊髡、龐圉,而用寒浞;《杜注》:寒國,北海平壽縣東有寒亭,如今山東的濰縣。寒浞,伯明氏之讒子弟也;伯明後寒棄之,夷羿收之;信而使之,以為己相。浞行媚於內,而施賂於外;愚弄其民,而虞羿於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羿猶不悛,將歸自田,家眾殺而烹之,《孟子·離婁下篇》:逢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己,於是殺羿。以食其子;其子不忍食諸,死於窮門。靡奔有鬲氏,《杜注》:今平原鬲縣。如今山東的德縣。浞因羿室,生澆及豷。恃其殘慝詐偽,而不德於民。使澆用師,滅斟灌及斟尋氏。《杜注》:二國,夏同姓諸侯;仲康之子後相所依。樂安,壽光縣東南有灌亭。如今山東的壽光縣。北海平壽縣東南有斟亭。如今山東的濰縣。處澆於過,《杜注》:東萊掖縣北有過鄉。如今山東的掖縣。處豷於戈。《杜注》:戈,在宋鄭之間。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以滅浞而立少康;少康滅澆於過,後杼滅澆於戈;有窮由是遂亡,失人故也。昔周辛甲之為太史也,命百官,官箴王闕。於虞人之箴曰:芒芒禹跡,畫為九州。經啟九道;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在帝夷羿,冒於原獸;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武不可重,用不恢於夏家。獸臣司原,敢告仆夫。襄四年魏絳告晉悼公的話。
……昔有過澆,殺斟灌以伐斟鄩,滅夏後相;後緡方娠,杜注後緡相妻。逃出自竇,歸於有仍,梁履繩《左通補釋》,《春秋經》桓五年,天王使仍叔之子來聘,《穀梁》經傳並作任叔。仍任聲相近,或是一地。案《地理誌》,東平有任縣,蓋古仍國。如今直隸邢台縣附近。《杜注》:後緡,有仍氏女。生少康焉;為仍牧正;惎澆能,戒之。澆使椒求之;《杜注》:椒,澆臣。逃奔有虞,《杜注》:梁國有虞縣。如今河南的虞城縣。為之庖正,以除其害。虞思於是妻之以二姚,而邑諸綸;《杜注》:綸,虞邑。有田一成,有眾一旅;能布其德,而兆其謀;以收夏眾,撫其官職;使女艾諜澆,《杜注》:女艾,少康臣。使季杼誘豷。《杜注》:季杼,少康於後杼也。遂滅過戈,複禹之績;祀夏配天,不失舊物。哀元年伍員諫吳夫差的話。
以上都隻說羿的代夏,和少康中興;至於太康為什麼失國,始終沒有提及。我們再看:
《墨子·非樂》:於武觀曰:啟乃淫溢康樂野於飲食將將銘莧磬以力湛濁於酒,渝食於野;萬舞翼翼;彰聞於大,大用弗式。
《逸周書·嚐麥》:其在啟之五子,忘伯禹之命,假國無正,用胥興作亂。遂凶厥國。皇天哀禹,賜以彭壽,思正夏略。
《墨子》的話,不甚可解;然而“湛濁於酒,渝食於野;萬舞翼翼”十二個字,大概是說“飲食”“作樂”的。“彰聞於大”的“大”字,惠氏棟說是“天”字之誤,見江聲《尚書集注音疏》。也大概不錯。其餘不必強解。合著《墨子》和《逸周書》看起來,似乎夏之亡,由於沈湎於酒,又好飲食,又好音樂;其事起於啟,而亡國卻在他五個兒子手裏。“胥興作亂”四字,不知道是什麼事;彭壽是什麼人,也不可考。《竹書紀年》:“帝啟十一年,放王季子武觀於西河。十五年,武觀以西河叛,彭伯壽帥師征西河,武觀來歸。”就是據著《逸周書》偽造的,惠氏以為可信,就差了。武觀就是五觀,據下文所考,確實五個人,不是一個人。還有《楚辭》的《離騷》,有幾句,卻像總述這件事的始末的:
啟九辯與九歌兮,夏康娛以自縱;不顧難以圖後兮,五子用失乎家巷。羿淫遊以佚田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亂流其鮮終兮,浞又貪夫厥家。澆身被服強圉兮,縱欲而不忍;日康娛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顛隕。
五子就是武觀,為什麼呢?《楚語》,“啟有五觀”,《書·甘誓》疏引作“夏有觀扈”,看韋注,似乎《書疏》是錯的。韋昭注“啟子,太康昆弟也”;《漢書·古今人表》:“太康,啟子,昆弟五人,號五觀。”《潛夫論·五德誌》:“啟子太康仲康更立,兄弟五人,皆有昏德,不堪帝事,降在洛汭,是為五觀”,諸說皆同。“武”“五”是一聲之轉。那麼,為什麼要稱觀呢?《水經》巨洋水注:“國語曰:啟有五觀,謂之奸子。五觀,蓋其名也。所處之邑,其名曰觀。”《左傳》昭公元年:“夏有觀扈”,杜注:“觀國,今頓丘衛縣。”衛縣,就是如今山東的觀城縣。然而依我看來,這話未必可信。為什麼呢?(一)觀城決不能稱為洛汭,《書序》雖不可靠,然而這一篇卻和《史記》、《潛夫論》都相合的,沒有反對證據。不便就疑心他。(二)衛縣是後漢的衛國,前漢名為畔觀;杜預的注,似乎有點牽合。(三)古人注文用個蓋字,都是疑辭;酈道元說“蓋其名也”,可見也隻是推測,不敢決定。所以我說“夏有觀扈”的觀究竟在什麼地方沒有考據清楚,且不必把他來和太康兄弟五人牽合。然則太康兄弟五人,究竟在什麼地方呢?我說且算他在洛汭。他為什麼要在洛汭呢?他居洛汭之前又在何處呢?這個問題,卻不能有圓滿的解答;我且引證一個人的話,來做一個推測。
金鶚《禹都考》:《求古錄禮說》卷四。世言禹都安邑,其誤始於皇甫謐《帝王世紀》,酈道元澮水注因之;近洪氏頤煊,謂禹都陽城,不都安邑,足以證其謬矣;然其所考猶末詳也。鶚竊疑禹都有二;其始都在陽城,而其後乃都於晉陽。案《漢書·地理誌》,潁川郡陽翟,夏禹國。應劭曰:夏禹都也。臣瓚曰:《世本》言禹都陽城,《汲郡古文》亦雲居之,不居陽翟也。師古曰:陽翟本禹所受封耳,應瓚之說皆非。洪氏頤煊謂陽城亦屬潁川郡,與陽翟之地相近;或當日禹所都陽城,本在陽翟,故《漢誌》雲。鶚考《史記·夏本紀》,禹避舜子於陽城,諸侯皆去商均朝禹,於是即天子位;知其遂都陽城,蓋即所避之處以為都也。趙岐《孟子》注,陽城在嵩山下;《括地誌》嵩山,在陽城縣西北二十三裏;則陽城在嵩山之南,今河南府登封縣是也。若陽翟,今在開封府禹州,其地各異。《漢書·地理誌》,於偃師曰:殷湯所都;於朝歌曰:紂所都,於故侯國皆曰國;今陽翟不曰夏禹所都,而曰夏禹國,可知禹不都陽翟矣。然《左傳》定公四年,祝佗謂唐叔,封於夏虛,啟以夏政;例以上文康叔封於殷虛,啟以商政,則禹之都即唐國也。唐國在晉陽:《漢書·地理誌》太原郡晉陽,故詩唐國,周成王滅唐,封弟叔虞。杜預注《左傳》雲:夏虛,大夏,今太原晉陽是也;本於《漢誌》,其說自確。《水經》雲:晉水出晉陽縣西縣壅山。酈道元注,縣,故唐國也;亦本《漢誌》。乃臣瓚以唐為河東永安,張守節以為在平陽;不知唐國有晉水,故燮父改唐曰晉;若永安去晉四百裏,平陽去晉七百裏,何以改唐曰晉乎?唐定在晉陽,今山西太原府是也。又鄭康成《詩譜》雲:魏國,虞舜夏禹所都之地。魏與唐相近,同在河北冀州;故哀公六年《左傳》引《夏書》雲: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乃滅而亡。服虔以為堯居冀州,虞夏因之;此皆禹都在河北之證也;但在晉陽,不在安邑;皇甫謐、酈道元以安邑為禹都,此為謬耳。
我以為古代的事情,都不過傳得一個大略;都邑之類亦然,不過大略知道他在什麼地方;區區計較於數十百裏之間,實在是白費心血的,所以陽城到底在登封,還在禹縣,這個問題,暫可不必較量。至於所論禹都晉陽一層,實在非常精確。禹都河北這一層,造偽書的人,也似乎知道的;不過知道得不甚精確;他腦筋裏,隻有一個“魏國夏禹所都”的觀念;見戰國時的魏,是都安邑,就以為安邑必是禹都;禹都既在安邑,就桀都也在安邑了;桀都既在安邑,就連鳴條也搬到河北去了;輾轉牽率,就鬧出絕大笑柄。見下節。然而禹都雖不在安邑,卻不害其為在晉陽;並且“惟彼陶唐……乃滅而亡”幾句《夏書》,怕確也是指太康亡國的;不過造偽書的人,不應當把兄弟五人改作“厥弟五人”;再把這幾句《夏書》硬栽在他口裏,算是他所做的歌罷了。這樣看來,太康似乎是本居晉陽,失了國,逃到洛汭的;當時還離河北不遠,到後來,才給寒浞等愈逼愈東,以至於滅亡。少康雖滅寒浞,曾否恢複河北卻是一個疑問;所以桀之都,又在河南了。見下節。然則後羿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左傳》說:“後羿自遷於窮石”;《淮南子·地形訓》:“弱水,出自窮石”,高誘注:“窮石,山名也。在張掖北,塞水也。”似乎太遠些。然而堯本都冀州,羿在堯手裏就是射官,見《淮南子》。是個西北之國,卻也不足為怪。難道羿是從西北塞外侵入的麼?看春秋時候的情形,便知道如今的山西省,在古代強半是戎狄占據之地。又夏好音樂,羿好田獵,也似乎一個是久居開明地方的人,一個是從塞外侵入的。這個實在證據不足,隻可存為一種推測罷了。
第二節 夏殷的興亡
夏朝從少康以後,無事可見。《史記》說:孔甲“好方鬼神,事淫亂,夏後氏德衰;諸侯畔之”。又說:“自孔甲以來,而諸侯多畔夏;桀不務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乃召湯而囚之夏台,已而釋之;湯修德,諸侯皆歸湯;湯遂率兵以伐夏桀;桀走鳴條,遂放而死。”那麼,夏朝的衰弱,是從孔甲時候起,至桀而滅亡的。
《史記》記夏殷興亡的事:
自契至湯,八遷,湯始居亳,從先王居。湯征諸侯:葛伯不祀,湯始伐之。當是時:夏桀為虐政,淫荒;而諸侯昆吾氏為亂,湯乃興師;率諸侯;伊尹從湯;湯自把鉞,以伐昆吾;遂伐桀。於是湯曰:吾甚武,號曰武王。桀敗於有娀之虛;桀奔於鳴條;夏師敗績;湯遂伐三,俘厥寶玉。於是諸侯服,湯乃踐天子位。平定海內。湯歸至於泰卷陶,中作誥。既絀夏命,還亳。
這一段事情,須把他的地理考核清楚,才能知道當日戰爭的形勢。案上文所見的地名,是(一)亳,(二)葛,(三)昆吾,(四)有娀之虛,(五)鳴條,(六)三,(七)泰卷陶;除有娀之虛無可考外,其餘的,我都替他考核如下:
亳的說法,最為麻煩。據《書經正義》所引:
(一)鄭玄雲:亳,今河南偃師縣有湯亭。《帝嚳厘沃序疏》。
(二)《漢書音義》:臣瓚者雲:湯居亳,今濟陰亳縣是也。同上。
(三)杜預雲:梁國蒙縣北有亳城。同上。
(四)皇甫謐雲:《孟子》稱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不祀,湯使亳眾往為之耕。葛,即今梁國寧陵之葛鄉也;若湯居偃師,去寧陵八百餘裏,豈當使民為之耕乎?亳,今梁國穀熟縣是也。同上。又《立政》“三亳阪尹”疏:皇甫謐以為三亳,三處之地,皆名為亳;蒙為北亳,穀熟為南亳,偃師為西亳。
(五)鄭玄以三亳阪尹,共為一事;雲:湯舊都之民服文王者,分為三邑;其長居險,故言阪尹。蓋東成皋,南轅,西降穀也。江氏聲,《尚書集注音疏》說“降”是“函”之音轉,降穀,就是函穀。
這所引諸說,《立政》和《帝嚳厘沃序》的《正義》,都說是不能定其是非。咱們當考核之初,有一件事,應當注意的,就是三亳是周初的事,不能和湯時的亳,並為一談。皇甫謐的錯誤,就出在這裏;他硬把周初的三亳,和商湯時候的亳,並為一談;就把蒙、穀熟區區地方,硬分做南北兩亳,去配偃師的西亳;這個,清朝的王鳴盛氏駁得他最痛快,他說:《尚書後案》卷六。
蓋薄縣者,漢本屬山陽郡,後漢又分其地置蒙、穀熟二縣,與薄並改屬梁國;晉又改薄為亳,且改屬濟陰;故臣瓚所謂湯都在濟陰亳縣者,即其所謂在山陽薄縣者也;案《漢書·地理誌》山陽郡薄縣下,“臣瓚曰:湯所都”。其“湯居毫今濟陰亳縣是也”,見於河南郡偃師縣下。亦即司馬彪所謂在梁國薄縣;案《續漢書·郡國誌》,薄縣下“湯所都”。杜預所謂在蒙縣北亳城者也;而亦即皇甫謐所分屬於蒙、穀熟者也;本一說也,孔潁達《書詩疏》,案《詩·商頌·玄鳥疏》。皆誤認為異說,其謬已甚。而皇甫謐巧於立說,又以一薄分為南北二亳,且欲兼有偃師舊說,以合《立政》三亳之文;不知《立政》三亳,鄭解謂遷亳之民而分為三;亳本一耳,安得有三;皇甫謐之謬如此。
這個說法,精核極了;但是王鳴盛是一生“佞鄭”的,他就一口斷定亳在偃師,而於皇甫謐去葛太遠,不便代耕之說,卻隻把“其說淺陋,更不足辨矣”九個字,輕輕撇過,這個卻也未足服人。皇甫謐的話,大概是信口開河,沒有一句可據的。但是這一駁,卻不能全說他無理。
我說古人的“城名”和“國名”,是分不開的;“國名”自然不能隨時變換,所以新遷了一個都城,大概就把舊都城的名字,做他的名字。譬如晉國的新絳故絳。商朝是隨便搬到什麼地方,都城都喚做亳的;所以“所謂亳的地方”,實在很多;但是當成湯時,考核得出來的,卻也剛剛有三處:
(一)是如今陝西的商縣。這個是魏氏源《書古微》上說的。《湯誓序發微》。他所舉最強的理由是(1)《書序》“湯始都亳,從先王居”,先王就是契《周語》:“玄王勤商,十四世而興。”韋昭注:“玄王,契也。”據《史記》世係看起來,契到湯,恰好十四世。又《商頌毛傳》,也說玄王是契。偽孔傳說先王是帝嚳,實在大錯了的。契封於商。《書帝嚳厘序疏》:“鄭玄雲:契本封商國在太華之陽。”(2)《詩·商頌》疏引《雒子命》《書緯》“天乙在亳,東觀於洛”。《藝文類聚》引《尚書中候》,“天乙在毫,諸鄰國繈負歸德;東觀於洛,降三分沈壁”。亳一定在洛之西,才可說東觀。(3)《史記·六國表序》:“或曰:東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孰;夫作事者必於東南,收功實者常於西北;故禹興於西羌;湯起於亳;周之王也,以豐鎬伐殷;秦之帝,用雍州興;漢之興,自蜀漢。”看他所連類並舉的,就可以知道亳一定在雍州境內。
(二)就是偃師,這個,班固、《漢書·地理誌》,河南郡偃師縣,“有屍鄉,湯所都。”劉昭《續漢書·郡國誌》,河南郡偃師縣注引《皇覽》,“有湯亭,有湯祠。”又“屍鄉,在縣西三十裏。”說法,都和鄭玄相同。依我看起來,還有一條證據:《孟子》:“伊尹耕於有莘之野。”《史記》:“阿衡欲幹湯而無由,乃為有莘氏媵臣。”有莘是周太姒的母家,在如今陝西合陽縣。《呂氏春秋·本味篇》:“有侁氏得嬰兒於空桑,後居伊水。命曰伊尹。”伊尹見湯的時候在有莘,後來居於伊水,就是湯始居商縣,後居偃師的旁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