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在王畿和四土都實行宗法製等級分封。周天子為天下之大宗,諸侯之天王。王畿內由天子直接統治,將土地分封給官員、子弟,為采邑;四土諸侯基本的爵號為侯,而公、侯、伯、子、男等爵號也都已見於記錄。諸侯地位有等級差別,但不會像儒家經典所說五等爵那麼整齊。
王位繼承對於王朝國家製度來講是至關重要的。夏以父死子繼為主,間以兄終弟及;商早中期以兄終弟及為主,至晚葉,自庚丁以下,武乙、文丁、帝乙、帝辛已穩定地實行嫡子繼承;周無論天子、諸侯、卿大夫都以嫡長子繼承為常製。諸侯受封由天子賜土授民,封疆及都城大小、軍隊數量、宗廟、儀仗、設官、衣冠以至葬式,都有等級禮製約束。卿大夫實行世卿世祿,官位世襲。對庶人和奴隸,則有殘酷的刑法。“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其內容記載雖不詳,但刑網越來越密,保障奴隸主貴族對庶人與奴隸的殘酷剝削與統治則是肯定的。“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這都充分體現了奴隸製國家的統治本質。
夏商周三代國家製度的發展與定型,說明了由部落聯盟向國家的過渡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同時,部落聯盟向民族過渡的過程也已基本上完成了。
夏商周祖先的來源。這三族的起源、興起、所在地域等皆不相同,但是商周兩族,卻認為他們的祖先的起源與興起和所在的地域,都在大禹所奠定的疆域之內,讚奉大禹所開拓的“禹績”。
正如《詩·商頌·長發》道:“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商人所歌頌的是他們的先公之德,已久發禎祥,在大禹戰勝洪水,布土下方,以奠定疆域時,就已有了王天下的前兆。《商頌·玄鳥》又道:“古帝命武湯,正域被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歌頌了有神武之德的大乙湯,受天帝之命奄有九州,遍告諸侯,為政於天下。《商頌·殷武》再道:“天命多辟,設都於禹之績,歲事來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是追敘成湯征服四方以後,對四方諸侯宣告:天命眾多諸侯(多辟),設都於禹績,你們要按歲來朝覲(來辟),不要以為勤民稼穡就可以解脫不來朝覲的懲罰。可見商人是承認他們的祖先起源與所居的區域都屬於禹績的。
周在建立周朝以前,也已認定周所處的西土是“禹績”。正如《詩·大雅·文王有聲》中說,文王作豐邑,“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大雅·韓奕》《小雅·信南山》也歌頌了梁山、南山都是“維禹甸之”。《逸周書·商誓》追敘道:“昔在後稷,惟上帝之言,克播百穀,登禹之績。”周人又稱他們興起的西土為“區夏”。《尚書·康誥》說:“惟乃丕顯文王,克明德慎罰……用肇造我區夏,越我一二邦,以修我西土。”這是說文王,以修德愛民,團結了周圍一二邦,開拓了西土“區夏”。周以夏文化繼承者自居,並以此為榮,並以此區別於東土之商。因此,在周朝建立之後,周人肯定天下都是禹績和夏區了。《尚書·立政》記述周公告誡文王子孫:“其克詰爾戎兵,以陟禹之跡。方行海表,罔有不服。”
按照三代的實際封疆,禹績和夏區是在不斷擴大的。吳起曾說:“夏桀之居,左河濟,右泰華,伊闕在其南,羊腸在其北。”北至今山西省太原市,南至以嵩山為中心的河南中部,西有扈氏已達關中,東有莘氏、有仍氏、有窮氏、有鬲氏等處古河濟之間。商朝建立以後,都城屢遷,大體是前期以今鄭州市商域遺址為中心,後期以今安陽殷墟為中心。以王畿與四土而言,比較穩定的商朝疆域,北至易水、燕山,南至淮河,東至泰山以西及魯北,其晉南、豫西原夏朝中心仍在商疆域範圍之內,最西已達關中平原,渭水中下遊。燕山地區有孤竹國(今河北省盧龍縣南),應是商人起源地區的殘存。長江沿岸,今湖北黃陂盤龍城的商前期城邑遺址;贛江沿岸,江西清江縣吳城村商聚落遺址,可能都是商朝在不同時期,在長江流域不同的軍事據點,目的在於攫取南方的銅和龜甲等,這些是商急需的緊缺物資。周朝王畿以鎬京和雒邑為中心地區。諸侯四方,在武王克商之後,封兄弟15人之國,姬姓40人之國;周公東征後,立國71年,姬姓53年獨居。周之宗室貴族分封為周初分封的主體。周朝在滅了眾多的舊國之後,將姬姓諸侯分東、北、南三方分布,其目的是鎮撫商遺民,又兼製東夷和不服從的戎族。其東向沿黃河兩岸伸展,黃河北岸有虢、虞、單、邘、原、雍、凡、共、衛;河南岸有焦、北虢、東虢、祭、胙;延展往東有山東的曹、茅、郜、極、郕、魯等。往北沿汾水兩岸有耿、韓、郇、賈等國,而虞叔封於山西的唐;太行山以東,衛之北有邢、燕,已伸進商人起源與初興的區域。在黃河以南的廣大地區,有河南的應、蔡、息、蔣,息、蔣跨淮水為封城。更有“漢陽諸姬”及湖北的隨、唐、曾。長江下遊有江蘇省鎮江市一帶的宜國。除了姬姓諸侯,周也封了一些有姻親關係和有功的異姓為侯,其中最顯赫的是薑姓。薑出於炎帝集團,世與姬姓通婚,由於文王的祖母太薑的緣故,封了申、呂、齊、許、州等國。有文王母親太任的緣故,封了任姓摯、疇。任姓薛國原是夏、商古國,西周繼續受封,此外還有鑄、鄣,帝堯之後於祝,舜後虞胡公封於陳,周武王還以長女大姬嫁虞胡公等等。這些西周所封同姓與異姓諸侯,同稱為夏,號為諸夏,並以原商朝統治中心地區稱為東夏,諸夏又號為中國,以與夷狄相對稱。這十分重要,構成了民族的雛形。
東係太昊、少昊集團的部落與文化,都是構成夏、商、周三代居民與文化的重要來源之一,但夏、商兩昊集團各部落已分化出許多當時稱為東夷的部落與方國。到西周時,仍承認自己是太昊、少昊後裔,並繼承固有文化傳統的風姓與偃姓諸侯。盡管在周公東征以後,大都已臣服於周,並得到了周的承認,又與東方齊、魯、蔣等諸夏交錯分布,但是自己和他人都仍舊稱東夷,稱呼上沒有變化。其餘各方,大體仍與東方相似。
“中國”之稱,最早見於周初武王和成王之時,這可見於《尚書》,又有出土《何尊》銘文為實證。《說文》述,“夏,中國之人也”,指認同為夏人和繼承夏文化的人,以與邊疆各族相對而言,稱為“夏夷”“中國與夷狄”。這樣,“夏”由地名而為部落名、朝代名,到西周已發展為民族的名稱。生活在禹績與夏區,便都是黃帝和炎帝的裔胄,亦稱至今的炎黃子孫。“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三代把祭祀上帝、祖宗看作與征伐一樣重要的大事。在西周,原屬不同來源、不同部落集團的祖神,已納入同出黃帝的譜係之中,這便是民族認同的重要內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