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講 最早有文字記載的商殷(3 / 3)

此後的傳說,大致跟《商頌》相同。如《楚辭》:

“望瑤台之偃蹇兮,見有娀之佚女。……鳳凰既受詒兮,恐高幸之先我。”(《離騷》)

“簡狄在台嚳何宜?玄鳥致貽女何喜?”(《天問》)

“高辛之靈盛兮,遭玄鳥而致詒。”(《九章·思美人》)

《呂氏春秋·音初》:

“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台。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諡隘。二女愛而爭搏之,覆以玉筐。少選,發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

這所記契誕生的故事,可以說跟《商頌》沒有什麼分歧。有娀是氏,簡狄是名。帝是上帝。高辛和嚳可以是上帝的名字。玄鳥、燕和鳳凰,依聞一多的考證,也是可以通用的鳥名。在基本內容上,各種記載可以說是大致相同的。至於有否瑤台,是一女或是二女,曾否作歌,這都是些細節,跟契誕生的母題並沒有多大關係。

依上引各書的傳述,契是上帝的兒子。《商頌》說:“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將,從手持肉,有祭獻之意。《周頌·我將》:“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佑)之。”這裏,將與享並舉,而所將所享者為牛羊,自也以訓祭獻為宜。按詩句解釋,是有娀氏祭了神,上帝給了她一個兒子。

可注意的是,《商頌》的傳述,遠比《楚辭》所記有分量。“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這是說,有了契就有了商,就在廣大的殷土上安頓下來了。《鄭箋》以宅殷土歸之於湯,是不對的;因為下文“古帝命武湯”雲雲,要另外提出湯來專說。“洪水芒芒,禹敷土下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這是說,禹平了水土,可居之地寬廣了,上帝立了他的兒子,建了商。“帝立子生商”,好像是上帝有意要生一個兒子,來替他治理大地。“立”字,在這裏下得很重。此下緊接著還有一章,說:

“玄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

玄王就是契,這是從來沒有異說的。“桓撥”,依毛傳,訓大治。“玄王桓撥”,言契之國大治也。“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達”訓通,訓到。這是說,小國也來了,大國也來了。“率履不越”,“履”如“賜我先君履”(《左傳》僖公四年)之“履”,指所治理之區,即同盟之國,“不越”如《易·係辭傳下》“雜而不越”,舊注所謂“各得其序,不相逾越”也。這是說,契使得同盟國家各得其序,不相越奪。“遂視既發”一語很費解,還有待研究,大概總是承上文說的邦國間的關係。按照《商頌》所說,契已稱王,成為禹土上大小國家的盟主。他這位為帝所立之子,不論怎樣為殷人誇大了,在殷人傳說中是有崇高地位的。這應該聯係到《書·召誥》所謂“皇天上帝改厥元子,茲大國殷之命”,殷商之以上帝元子自稱,在傳說中很可能是上推到他們的始祖契的。

契作為上帝的兒子,卻不一定就是一位在地麵上活動的神。在傳說中,還不能說明這一點。至於死後,他是成了神的。殷人對於他們的先公先王一般以神看待,對於契當然更是這樣了。

4.最早的文字記載

商,子姓,得姓始祖名契。契母簡狄,屬於有娀氏部落。從契母的名稱,以及所在部落的名稱推斷,商的起源與北方戎狄有淵源關係。《詩·商頌·玄鳥》說:“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商頌·長發》又說:“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玄鳥就是燕子,神化即為鳳。商人的感生神話,認為上帝派遣玄鳥為使,有娀氏女子簡狄因吞食了玄鳥子(蛋)而生契,所以契成為子姓的始祖。

殷墟甲骨文中有所記錄。商最高的祖神是高祖夔,即東方各部落最高的上帝俊,又是“五帝”係統中的帝嚳與帝舜。從感生神話觀察,商具有東方海岱部落集團,即東夷先民太昊、少昊集團的文化特征,而商以鳥為圖騰的神話,在甲骨文中已得到了證實。商是起源於北方,受東方海岱文化熏陶,而逐漸成長起來的一支。

從始祖契至湯,商經曆了起源與初興,以及興起建國號為商的階段。前可稱為商先階段,後可稱為先商階段。以甲骨卜辭世係和《史記》等文獻記載,其世係相對照,自契至湯經曆了15位首領,凡8遷。以往,曾有人依據商人的祖先屢遷其居,認為他們是遊牧部落。目前,史學界對商起源的地區考定,雖有分歧,但各家所考定的地區,在新石器時代與青銅器時代早期,都是農耕文化,家畜牧養,占有相當大的比重,可考證商自起源階段,即與夏一樣,都是以農耕為主。湯以前,之所以屢遷,原因有待進一步的探索。

商的興起。自契至王亥、王恒,經曆了8個首領。王亥與王恒,《天問》說他們都是季的兒子,他們是商先公中最早有王號的,此外世次,大概都是各個時期的商先公代表,未必是父子相傳。

契,又寫作卨。《世本·居篇》“契居蕃”,而商所奉祀的上帝與祖神帝嚳相傳也居亳,帝舜都蒲阪。蕃古音與亳、蒲同,同名異寫,這是商起源的地方,以後商所遷之地,政治中心多以亳、番、蕃、蒲、博、薄等命名,都是從其祖居地名衍生出來的地名。契在《商頌·長發》中稱作“玄王”,玄為黑色,代表北方,原生的蕃在北方。

繼契的商先公稱作昭明。《荀子·成相篇》說:“契玄王,生昭明,居於砥石遷於商。”《世本·居篇》也說:“昭明居砥石。”按《淮南子·地形訓》《山海經·海內東經》及《水經》大遼水與酈道元《水經注》的記載,砥石即今西遼河發源的地方,在燕秦右北平郡,即今赤峰市與遼西老哈河灤河發源的地區,這就表明商的祖先起源於幽燕地區。這一地區的紅山文化,特別是紅山文化所發現的祭壇,可以推斷為商的祖先舉行“高禖”祭天遺跡,是目前所知最早的祭天遺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