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這讓我很是苦惱,我甚至懷疑自己被撞出了精神分裂。

我醒來的那天,腦子裏最先出現的是一個奇怪的念頭:我好像還沒有背《離騷》。

等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著天花板,隻覺得身體異常的疲憊,那種感覺有一點像體測的時候剛剛跑過八百米長跑,我這樣一想,心裏就有點慌,我總覺得第二天似乎要考《離騷》,而我還一個字也沒有背。

“醒了。”旁邊有人說話,聲音很輕,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出現在我眼前,然後我看見他伸出一根手指,問我,“這是幾?”

“一。”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但是我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你明天要做什麼?”那人接著問。

我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老老實實答:“上學。”

“她這是……什麼情況?”那人像是在問誰,然後我聽見另一個人的聲音,“可能是腦子有些糊塗了,你再問問看。”

那個聲音一響起,我忽然意識到我可能是睡糊塗了,竟然還以為自己還在學校,還是個學生,沒準是我剛剛夢回校園呢……我清醒了一些,懶洋洋的說:“不好意思,說錯了。不過我明天打算——”我想我馬上就要想起來那個計劃,但是在那句話出口的瞬間,就仿佛突然之間頭頂上被人為的蓋了一塊玻璃,我伸出手,指尖觸碰的不再是名為自由的空氣,而是一層無形的掙脫不開的枷鎖,那枷鎖緊緊鎖住我的記憶,同時又好像有一個黑洞突然出現然後吞噬它——真奇怪,我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想的到用語句來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是某種……根深蒂固的職業病。

我的記憶裏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往前我能一直回憶到三四歲時候發生過的事,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生年月,父母的名字,往後我能想起自己的時間安排,比如下個月我需要參加一位普通朋友的婚禮,但還沒想好要在紅包中塞多少禮金,再比如我需要盡快整理出一些資料以便於接下來得以順利寫出新的稿子。但是中間有一段,我隱隱覺得那應該是一件對於我來說非常重要的事情,可是我想不起來,每每就要想起的時候,又立刻會有一種話到嘴邊卻就是說不出來的無力感,我苦苦思索,用力去回想,我連最近一次吃的是什麼東西都想起來了。

可我就是想不起來那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麼,那就仿佛是好不容易拚起的五千塊拚圖,在最後大功告成時重新欣賞一遍成果的時候意外發現拚圖上少了一塊,哪怕翻遍了屋子的各個角落,那一小塊拚圖就像是蒸發了一樣不見蹤影,於是就成了殘缺,變得一點也不和諧。

維納斯雕像因為殘缺可以成為藝術品,但記憶殘缺,卻隻能是個遺憾。

也許是我停頓的時間太久,我聽見剛剛那個熟悉的聲音又問了我一遍:“你是怎麼出的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