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思緒急轉,姬歸晏麵上仍不動聲色,隻瞥了眼身側的尤思琴。

就見尤思琴冷著一張臉,冷冷地看姬遙妝當眾對她下套,一雙手握得死緊,姬歸晏都要懷疑她手心是不是被掐出血來了。

然而尤思琴素來能裝,也素來能忍,姬歸晏看了她兩眼,看她暫且還能忍住,便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姬遙妝。

文房四寶被奉上,姬遙妝對著樂師道:“太子殿下讓我問你是何故沒了人樣的。筆墨紙硯就在你麵前,你且寫出來。”

樂師本是麵色青白愁苦,聞言先是一怔,而後眼裏幾乎要含淚了一般,沒等婢女將墨磨好,他已然執筆,眼睛赤紅,麵色也忽的漲紅,而後埋頭,狀若瘋狂地在紙上快速寫著什麼。

他寫得快極了。

眾人隻覺不過幾息功夫而已,他便寫完停筆,看婢女將紙張呈上給姬遙妝。

觀其神態,好似完成了一件人生夙願一般,眼神都有些放空了。

姬遙妝垂眸一掃手中紙張,沒做出什麼表情來,無悲也無喜。

她掃完了,將紙張遞給離她不遠的姬歸晏,道:“緣由在此。太子殿下可願一觀?”

姬歸晏道:“有何不可?”

說完接過紙張,打眼一掃,整個人不易察覺地怔住。

原來,原來……

難怪姬遙妝一點都不擔心,她這一手,真真是要將他和太子妃的臉麵給往腳底踩了!

心中怒氣蓬勃,姬歸晏麵上卻還是不動聲色,隻將紙張往尤思琴麵前一放,旋即抬眼道:“緣由竟是如此。本宮倒是隻知道個大概,沒成想竟連本宮都被蒙在鼓裏了。”

姬遙妝聞言,輕輕歎息一聲:“是呢。若不是他親自寫出來,我也當真不知,事實竟會如此,真真讓人心生恐懼。”

他們二人對話著,那邊正看紙張的尤思琴已然如墮冰窖,渾身發冷。

其實樂師舌頭被割,原因很簡單,就是出於尤思琴的那個怪癖。

隻是這個怪癖須得尋個由頭,便有了東宮裏所說的“樂師言語間對太子妃不敬,被懲以割舌”的話。

而姬歸晏借著這個由頭,動了番手腳,變成“樂師言語間對太子妃不敬,自愧難當,遂割舍”,即舌頭是樂師自己割的,而非太子妃下的懲處。

這番手腳,不得不說當真是好極,將尤思琴給完完全全摘了出去,沒惹半點腥臊。

可未料到還是被姬遙妝給抓住了小辮子,這才有了現下樂師親筆寫在紙張上的那一行字。

那行字,寫得極潦草,極混亂,但還是讓人一眼就能看清,那行字,到底是行什麼字。

紙張從尤思琴手中傳到下一位客人手中。

而後再傳,再傳,直傳得在場所有人,都將那行字看得清清楚楚,比上次更加直白地明白,太子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時間,所有人望向尤思琴的目光,都有些變了。

因為那行字寫的是:“太子妃欲取吾性命,吾以舌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