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雜劇的出現不是偶然的,與宋代的政治、經濟、文化、民風民俗有著密切的關係。宋代,商品經濟有了較快的發展。北宋初期,朝廷采取“招徠流亡,獎勵農耕”及減免賦稅等措施,使得農業生產得到恢複,為手工業和商業的繁榮奠定了基礎。後來,隨著土地兼並的進行,許多農民破產,流入城市,又為各種消費性的工商業提供了廉價的勞動力。都市急遽繁榮起來,從北宋張擇端著名的設色絹本長卷《清明上河圖》中可以看到:北宋都城汴梁內,百肆雜陳,店鋪林立,士、農、商、醫、卜、僧、道、胥吏、妓女、篙師、纖夫、乞丐、清客、篾〔mie滅〕片……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應有盡有。市麵熱鬧非常。
北宋末年,金兵侵入汴京,徽宗趙佶和他的兒子欽宗趙桓都做了俘虜。趙佶的第八個兒子康王趙構在臨安(今杭州)登基,建立南宋,以淮河為界與金人講和,開始了南宋和金國對峙的局麵。宋雜劇在北方金國直接發展為一種供“行院”(指妓院或民間演出組織)演出的院本。
《三十六髻〔ji記〕》也是一出著名的雜劇,是諷刺童貫臨陣脫逃的。演出開始,伶人們扮三四個婢女上場,她們的發式各不相同。一個婢女把頭發梳在額頭上,自稱是蔡太師(指宰相蔡京)家的,因為太師每天上殿朝見皇上,所以梳的是“朝天髻”。另一個婢女把發髻偏在一邊,自稱是鄭太宰(指太宰鄭居中)家的,因太宰回鄉守孝,不理政務,因此梳個“懶梳髻”。第三個自稱是童大王(指上將軍童貫)家的,其發式奇特,滿頭一個個小發髻,有人問她這是什麼發型?她說:“這叫三十六髻,我們大王正在用兵,擅長的就是這個。”俗話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三十六髻”與“三十六計”諧音,諷刺童貫帶兵打仗,隻會逃跑。伶人們不畏權貴,彈譏時政,說出了老百姓心中的話。
南宋周密《武林舊事》列舉的雜劇名目有280種,它們中有許多是以滑稽調笑、諷刺戲謔〔xue血〕為要旨的滑稽短劇,常常巧妙地運用諧音、隱語、反鋪墊、象征賦形等手段,嬉笑怒罵,皆成文章。或抨擊封建統治者的倒行逆施,或針砭嘲諷醜惡的世態人情,比參軍戲更為恣肆、放達、大膽。
元代陶宗儀《輟耕錄》記載的院本名目共690種,類別很多,有以人名來命名的,如《相如文君》、《蔡伯喈》、《王安石》;有以故事來命名的,如、《淹蘭橋》、《瑤池會》、《八仙會》、《鴛鴦簡》、《張生煮海》、《王子瑞卷簾記》、《李勉負心》、《王魁三鄉題》、《廣寒宮》;有以曲調命名的,如《王子高六幺》、《裴少俊伊州》、《鶯鶯六幺》、《四僧梁州》、《崔護逍遙樂》、《封陟中和樂》、《醉院君瀛府》等;有以腳色命名的,如《迓鼓孤》、《老姑遣妲》(姑即“孤”,妲即“旦”)等。院本也是一種以滑稽調笑為主,並輔以歌舞小段的短劇,其體製、形態、腳色、劇目基本上保留了宋雜劇的麵貌,但隨著時代推移,由於受到北方少數民族風俗和音樂的影響,也有了一些演變和發展。
宋代的都市裏,有了固定的大型遊藝場所瓦舍勾欄。瓦舍又叫“瓦肆”或“瓦子”,裏麵設有大小勾欄。勾欄,指用花紋圖案互相勾連起來的欄杆,裏麵有戲台、戲房、神樓、腰棚(看席),相當於後代的戲棚或劇場,各種民間技藝,如俗講、說話、諸宮調、鼓子詞、唱賺、傀儡(包括杖頭傀儡、牽絲傀儡、水傀儡、藥傀儡、肉傀儡等)、皮影……都可以在裏麵演出。當時,汴梁四城遍布瓦舍勾欄,僅東角樓街就有大小勾欄50餘座,如蓮花棚、牡丹棚、裏瓦子、夜叉棚、象棚等,其中最大的可容納數千人。不論風雨寒暑,常年都有演出。瓦舍勾欄不僅招徠了大批穩定的觀眾,彙集了各種民間技藝,還吸引了一批沒能進入官場的民間文人——“書會才人”(書會,文人行會組織)。在各種技藝的薈萃、交流、融合的基礎上,經過藝人和文人的共同創造,宋雜劇脫穎而出,並逐漸成為樂部的主體,故南宋吳自牧《夢粱錄》“妓樂”條雲:“散樂傳學教坊十三部,唯以雜劇為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