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 “北大新青年”網友(3 / 3)

mimi:關於這三個作家在西方精神發展曆程上的內在承傳關係?

答:題目很大,還是我寫的那個介紹文章裏的意思吧,你可以自己去看一下。

宋烈毅:《城堡》的語言簡潔而富有詩意,你的小說借鑒了他的語言特色嗎?

答:可以這樣說。在語言的樸素的層麵上。

宋烈毅:卡夫卡曾是保險公司的職員,你曾當過裁縫,所有這些都在你們的小說中有所體現,那就是小人物的壓抑的噩夢般的生活。我這樣說你同意嗎?

答:同意 不過不是直接的。

張典:有一種從社會學角度出發的觀點認為, 《城堡》隱喻了一出對抗專製強權的悲劇,認為作品中的城堡及其領地就是當時奧匈帝國現實在卡夫卡頭腦中的反映。而您似乎傾向於將這部小說看作人尋找上帝的寓言。您覺得哪種解讀更符合作者的本意?

答:第二種是西方人的解讀,因為他們是有宗教信仰的。我更傾向於把城堡看成是人性的城堡,藝術的城堡。

vv:歌德死前才將浮士德完稿。你有沒有一部心裏計劃的長篇,寫到死?

答:我肯定會寫到死,但不一定是寫長篇,我覺得長篇的形式在當今的這個時代已經有一點過時了。

清心寡欲:卡夫卡的《城堡》是個未完之作,如果換作您來寫,會給K安排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答:因為我不是卡夫卡,所以也無法設想。我自己的小說也幾乎都沒有結局,寫到一定的時候,就不了了之。我覺得那樣沒關係。

卡拉瓦喬:斯本格勒在他的《西方的沒落》裏把西方自文藝複興以來的近代文藝稱為“浮士德文化”,像但丁、歌德、卡夫卡這樣的作家,他們的作品的確是體現著某種時代精神的。您認為作者個人的感受和精神體驗與一種時代精神是如何找到連接點的呢?

答:就是通過追求自我來達到的,每個人走進那條特殊的精神通道,然後走向那個時代的廣大精神王國。

dtyklo:對《城堡》我幾乎看不懂,您是看了幾遍才弄明白的,如果我隻是喜歡文學,而不準備從事這種職業的話,我有沒有必要一定要去弄懂它?

流馬:你當然不用弄懂它,即使你弄也弄不懂。

陽正午:《城堡》不過是一個烏托邦而已,還有必要老生常談嗎?

流馬:哥們啊,烏托邦乃是文學所永遠探索的內核啊。

陽正午:如果《城堡》本身成了一個烏托邦而不是您所說的文學內核,那是很可怕的。

流馬:不會這樣。

真聊:我更看重自己的看法

黑牙齒:你的新書好像在形式上一掃你過去的沉悶,這表明你的變化嗎?

答:新的長篇可能是我唯一一部和過去其他作品不同的一個作品。寫得比較衝動,敘述的語言也是滔滔不絕,是我寫的最痛快的一本書。

VV:你的文學評論比小說更熱切,也因而缺少某種冰冷的美感。那種美感,跟很多日本作家不乏相似之處。你對日本文學有何看法?

答:日本文學我看過不是很多,但不太喜歡。因為同是東方的種族,它和中國的文學有很多相似,問題也是相同的。

鳳梨罐頭:你的作品中,人物(尤其是女性人物)受到環境的約束很大,這與三部經典之間是否有聯係?另外,作為一位女性作家,你在閱讀這些經典的時候,是否會感覺到自己的角度與男性評論者和作家有某種不同?

答:那可能是我的生存處境和那三個人有相似之處吧。但是在作品裏麵,不是這樣直接的表現的。所謂的外部環境,在作品裏已經被我內在化了,變成了屬於自我的一部分。在這一點上,我和那三部作品是一致的。

人物:是否一直關注你的那位日本人對你作品的評論是一種誤讀的結果?

答:她是一種非常高級的創造性的解讀,最近她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一本關於中國當代文學評論集,叫做《有狼的風景》。

mimi:我讀您的小說,常有一種恐懼焦慮的感覺;我想請問您是不是同樣焦慮呢,那麼,您怎麼評說這焦慮呢?它是否合理,它的價值在哪?您是否想過“解脫”,有沒有過無望的時候?對文學青年您有什麼勉勵?

流馬:你的問題簡直不知所雲,焦慮是生活的必然,沒有焦慮還有什麼創作?

答:並不是時刻都在焦慮,我是一個理性非常強的人。所以我個人的生活還是比較放鬆的。焦慮不是偶然襲來的東西,它是我的本質裏麵的東西。它總在那裏,當我習慣了的時候,我就可以放鬆了。

白夜:一直覺得您最好的小說裏都有一種強烈的“他世界”氣氛,黑暗但卻色彩濃烈,沉鬱到底卻又生氣勃勃,您意識到這個世界嗎?為什麼當我在您的世界裏感受到的恐懼是種令人暢快的恐懼?

答:所謂的“他世界”就是自我的對象化、陌生化吧,能夠把自我陌生化的人就是有自我意識的人。藝術家在這方麵是應該做得最好的。

鳳梨罐頭:頑固和孤獨的寫作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把握和堅持,你的動力何在?你自己所說的潛意識寫作中,是否曾經曆過艱難的階段?

答:有過。我的動力就是我要活下去,就是生命的衝動。我現在隻有這一種辦法了,已經沒有退路了,就搞到底吧。

尖叫的煙屍:您的作品中時常有強迫症症狀的描寫。我覺得這是對自身環境的恐懼,與一種沒有把握的感覺有關,您在深入內心的過場中是如何把意象化做自身的表達的呢。這種表達時常可能導致艱澀等。我閱讀您的東西都是被折磨,看一段,受不了了,然後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內心中生根發芽,然後繼續讀。您的書是我讀得最慢的,因為我反反複複感受到內心的壓力和恐懼。

答:閱讀的角度還要改變一下,因為這種特殊的小說,外部的環境不會進入它的氛圍裏麵,不如說是人的自我的一種恐懼,擔心關於自己精神的生存。所以就要不斷的製造氛圍,讓自己不斷地突圍。這樣才能感到自己活得是最充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