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3章 “贏銷” 時代(1 / 3)

吳天明打來了電話:“老邰,過來過來,我做營銷老總了,請你過來做我的開路先鋒!”

吳天明就是1987年12月我在火車上相識,同去海南找工作處處碰壁的那位西安某飛機製造廠的工程師。吳天明後來也輾轉來到珠三角,他現在混得有模有樣,車子有了,別墅有了,而且拿到了中國營銷界頂尖榮譽——金鼎獎。

他來珠三角的第一天就當上了一家大企業的策劃部經理,那時候他還不懂啥叫策劃。十幾年的打工生涯,他過得風風光光,要多體麵有多體麵,國際級的體育盛會上,他做提供聖火的著名大廠的新聞發言人,在那規模空前隆重、令全世界矚目的時刻,他距世界奧委會主席隻有兩米之遙;他現在像明星那樣走穴打工,日薪千元!

吳天明在電話裏催我:“馬上過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這裏可是全世界最大的燃氣具集團啊。”

我心花怒放,能到世界級的著名大廠做個最底層的推銷員也值啊。我放下電話就直奔中山小欖鎮的那家燃氣具集團。傍晚,吳天明駕車帶我在那家大廠所在的小鎮上兜圈子,問我想吃點什麼?我說隨意隨意。一家家燈紅酒綠的大小酒店在車窗外流水般劃過,我猜想著飛黃騰達的吳天明將會在多麼富麗堂皇的大酒店款待我,吳天明與我一樣,賺了錢請朋友吃飯乃人生一大快樂。車子在一家十分不起眼的東北餐館門前停下了,吳天明說:“老邰,請你嚐嚐你們東北的醬骨架吧。”

說話間兩大盤醬骨架上來了,我戴上隻塑料薄膜手套,試圖大啃特啃豬骨頭,遺憾的是全是瘦骨頭,左啃右啃,啃了一大堆也沒嚐到肉滋味。吳天明兩眼吝惜地盯著我啃過的骨頭,連連說:“白瞎了白瞎了,你簡直就是在暴殄天物。你要這樣……”他給我示範:“唆、舔、吮,吮骨腔裏的骨髓油,骨髓油最棒!”盤子裏的骨頭轉眼間被他唆、舔、吮光了,就來收拾堆在我嘴巴下邊被我啃剩下的骨頭。我還以為他要把這些沾著我口水沾著我牙慧的殘骨頭找服務員丟掉,哪想到:我最崇拜的夥伴——日薪千元、萬元的打工皇帝吳天明竟然把這些髒骨頭一根接著一根往自己的嘴巴裏回收……一塊我嚼過兩口沒嚼動吐在桌上的軟骨,他也丟進嘴裏咯嘣咯嘣嚼得噴香,邊嚼還邊發表感慨:“人啊,要不斷地提升自己,我來這家大廠跟老板學到了許多經營法寶!”

我問都學到了啥?開始他不肯講,經我再三懇求,並強烈要求兩盤醬骨架由我買單,他才同意隻傳授我一條:“低成本意識!——老板在全世界燃氣具行業排行第一,幾十個億的身價。可人家低成本意識特強!”

“怎麼個強法?”

“為了降低成本,人家幾十億身價的大老板不惜學《半夜雞叫》裏的老東家。”吳天明萬分敬佩地講給我這樁當代《半夜雞叫》的故事:倉庫裏A、B兩個盛漆的大罐,A罐比B罐攤在每台產品的成本貴一毛錢。A罐是采購經理堅持要進的,便宜一毛錢的B罐是老板看好的,但采購經理始終以A罐油漆各項指標都優於B罐為理由堅持進A罐的油漆。老板每天為那一毛錢耿耿於懷!這天半夜裏就悄悄潛入倉庫,把A、B兩罐油漆調包,第二天,臉上、手上都纏滿繃帶的老板把采購經理叫到辦公室,你說:“A罐油漆好還是B罐油漆好?”

采購經理說:“那還用說,肯定是A罐好了。”

老板一拍桌子,“你去給我化驗,到底哪個好!”

采購經理拿去一化驗,怪了?怎麼A罐不如B罐了?

為了降低這一毛錢成本,老板付出了比周扒皮還要慘重的代價,倉庫裏漆黑一團,把A、B兩罐油漆調包並非易事,老板的雙手、麵部都被油漆燒傷了。

第二天,我在吳天明任職的“低成本”公司上班了。這家世界著名大企業的確非同一般,巍峨壯觀的大廠房,廠區內有足球場那樣大麵積的綠色草坪,寫字樓大堂寬大無比,前台小姐漂亮得像電影明星,裝修豪華的大小會議室一間又一間,隻是各部門的寫字間太狹小了,白領麗人、白領先生們,無論多麼尊嚴的屁股、多麼嬌嫩的臂膀一律都要屁股對屁股,背靠著背親密無間地工作。我的辦公位恰好在最裏側靠牆處,每倒一杯茶,每接聽一次電話,每去一次洗手間,出去進來那麼一次,我身邊的一溜同仁都要全體起立,停止辦公,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表演一級跳、二級跳、三級跳……六級跳。六級跳結束,驚世駭俗、令我瞠目的事情發生了——進廁所和進飯堂吃飯一樣要刷IC卡!上班待命的第一個月下來,工資扣了我一半,部門開會,業務員會見客戶,凡使用大小會議室一概按分鍾按人頭扣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