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孤身隻影像古代的俠客,懷著一顆不甘失落的心不停地奔波,用我的兩條瘦腿為東西縱跨3000多公裏、南北橫貫500多公裏的內蒙古大草原梳梳子,我不放過任何一個稍大一點的城市,任何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家電商。從錫林浩特到赤峰,一路風雪彌漫,那是一個破爛不堪的公共汽車,車廂裏麵像冰窖,當地人都穿著羊皮襖、大皮靴;我隻穿著很薄的羽絨服、毛線褲,腳上穿的是隻適合南方冬季裏穿的棉皮鞋。幸虧我的座位挺好,緊靠發動機,兩隻腳可以放在滾燙的發動機殼上取暖。草原上沒有路,車隻是朝著一個方向行駛,沿途沒有過往的車輛。偶爾見到一兩個穿著蒙古袍的蒙古族牧人騎著馬匆匆而過……路經白毛風口了,車仿佛一下子掉進了北冰洋。窗外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更分不清東南西北,風雪鋪天蓋地,像巨濤駭浪襲來,氣溫從零下20度猛然下降到零下42度。車內一片沉寂,乘客們大聲喘息都不敢,彼此間能感覺到對方緊張的心跳。突然一陣呼救聲,車窗外肆虐的風雪中閃現出一群人在朝疾駛的車子拚命揮手、狂奔……車子在萬般恐怖中冒著熄火拋錨的危險停下了,車門朝奔來的人群敞開。人們蜂擁著帶著滿身雪粉擠上車子,後邊上來的幾個咕咚咕咚倒在車上了,他們的雙腿已經凍僵。有人說後邊還剩下兩個,司機要下車營救,我說:“你不能下去!不能讓車子熄火。”然後,我自告奮勇地跳下車衝進暴風雪。不遠處,一輛中巴燒成了灰,隻剩下一架黑鐵殼。一男一女蹲在那裏像是在烤火,火早已經熄滅了,隻有埋沒了灰燼的寒雪。我奔過去抓住那女人的衣領就往回拖,同時對那男的拚命喊:“快上車!”但那男的背對著我,動都沒有動一下。我手裏抓著的女人也沒有任何反應,她被我拖倒了,卻仍保持著原來蹲著的姿勢!我心一陣狂跳。我沒有經曆過戰爭,也沒有經曆過搶險救災,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親手接觸死亡!嚇得我“嗷”的一聲慘叫,灌了一口風雪,就要拋下這具僵屍往回跑,但我沒有,而是哆哆嗦嗦地攔腰抱起僵屍,迎著像群狼一樣呼嘯著撲來的雪浪艱難地往回走,據說凍死的人能夠複活。車上又衝下來兩位救援的旅客……回到車上得知:昨夜10時中巴車在這裏拋錨,車上的人就把中巴燒了取暖。一路的風雪嚴寒,一路出生入死,到了赤峰,原本十分陌生的城市,我見到滿城的燈火,我熱淚盈眶,像重返人間一樣!後來得知:被我營救的“僵屍”在赤峰第一人民醫院蘇醒了,睜開了雙眼……
第一次出差歸來,銷售例會上,各線推銷員彙報工作,盡管我那條線上貨款回籠是零,但是我簽回了100萬元的合同,我的發言因此而慷慨激昂:“我有信心、有決心,用我辛勤的汗水,把內蒙古這片市場荒漠澆灌成一片綠洲!”
春節後開工,老薑開著摩托車,帶我去給龍經理拜年。這是我平生第一次給領導拜年,我把這件事看得很重要,以往的失敗,除了雇主本來就用心險惡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於與領導缺少溝通,與領導關係沒處好。盡管我送的拜年禮很薄:八隻蘋果,一瓶洋酒,洋酒後來發現還是冒牌貨。龍經理的年收入200多萬元,是真正的打工皇帝。人家不在乎你送的禮,隻看中你這份人情。龍經理很高興,還說:“咱們都是在同一條船上謀生。”原來我以為:隻要工作努力,有突出的業績,領導自然而然就會賞識你,支持你,直到今天我才領悟到其實並不是那麼回事。現在韋之華不像剛來時那樣對我冷漠了,他常常湊到我的辦公桌前,打聽我的銷售情況,我搖頭說:“目前還不行。”這樣他就非常開心,似笑非笑地說他黑龍江這個月回籠多少萬,上個月回籠多少萬,下個月又要回籠多少萬。春節後吃開工飯,我盡量躲避老板,因為我的貨款回籠是零,但偏偏沒有躲避成,老板問我:“生意怎麼樣?”我直言不諱:“目前生意不夠理想,在全廠倒數第一,無顏麵對領導。”老板笑著說:“沒事,沒事,隻要努力做就行了。”
春節後又一次出征,這次又在內蒙古各個城市巡訪了一個循環,包頭東河的那家叫包頭亞細亞的商業大廈,還沒有開業就關門倒閉了,幸虧我沒有給它代銷,上次出差簽訂的100萬合同,3個月過去了,還沒有一家履行。我直赴銀川,銀川歸負責甘肅、新疆的推銷員,但那位推銷員從來不去,所以銀川市場至今還是空白,我雄心勃勃地想填補這個空白:以內蒙古某家客戶的名義把“梅花”產品打入寧夏,這樣寧夏就是我的地盤了。如果首戰告捷,我再以內蒙古為根據地把疆土開辟到大同、北京、天津、沈陽、哈爾濱、長春……那樣,我就是當代的成吉思汗了,在梅花廠我就是霸主了,哈哈!我喜不自勝。古城銀川風和日麗,街上漂亮女人真多,我幻想著她們中間最性感、最美麗的一位是我妻子。迎麵走來一位穿迷你裙,一雙渾圓健美的長腿時隱時現、看上去很善良的妙齡女郎還溫柔地回報了我一眼,我心為之顫動,凝神目送她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