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電話又響了,出納小姐接聽喊劉步雲:“劉哥,找你!”
然後向我眨眼睛:“還是那個吳專員。”
我從劉步雲手上奪過電話,衝電話裏的吳專員說:“吳專員,有什麼指示請過來說!幹嗎那麼神出鬼沒?”
吳專員在電話中隻一句:“你忙你的!”電話放了。
我似乎感覺到了有那麼一點不祥,但我沒有防備,隻攜帶一隻小密碼箱準備回廠,其餘價值2000多元的衣物書籍都留在了辦事處。我走的那天,吳專員才從“地下”冒出來了,公開地來到辦事處,他問我買好回公司的機票了嗎?我說買好了。他問哪一個航班,還一定要親自看看,我給他看過了飛機票,他冷冷地向我擺擺手說:“祝你一路順風!”
飛機上,我思考了一路:怎麼樣向老板述職,要解決哪些上任經理遺留下來的老問題,怎麼樣擊敗競爭對手,進而全麵占領山東市場。我想我的設想一定會贏得老板的重視,從而老板倍加賞識我這位在全國上千名應聘者當中精挑細選出的佼佼者。下了飛機,遠遠地就看到機場出口處有一位穿小博士廠服的人舉著寫有“邰勇夫”的紙牌迎接,我從口袋裏摸出把小梳子,認真地梳理了一下頭發,端正了一下衣領,走路的姿勢也做出了些許調整,以一副高級白領的神態走向接我的人。接我的人引領我上了一輛車,令我失望,這車可不是一個月前送我去濟南時的那輛奔馳,而是一輛破舊影響市容市貌的工具車。
回到小博士,我匆匆上樓,寫字樓的員工們拿著餐具敲打著碗筷與我擦身而過匆匆下樓。我與鄭俊意外相遇,我倆互相擊掌。
我問:“鄭俊!——你怎麼還在廠裏?”
鄭俊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我倆,搖頭歎息:“一言難盡。走吧,吃飯去。”
我說:“等一會兒,我請你出去喝啤酒。我先去向‘三哥’彙報一下工作。”
在“三哥”的銷售老總辦公室,我侃侃而談,旁聽的還有人事主管。我彙報完了,原以為我會得到‘三哥’或是人事主管的讚美。未曾想“三哥”的一臉橫肉繃得緊緊的,一雙老鼠眼惡毒地注視著我,人事主管麵色嚴峻,仿佛他們麵臨大敵,嚴陣以待。“三哥”陰森森地說:“你都交代完了嗎?”
我感覺到有點不對頭,門口還有兩名穿黑製服的保安走來走去,我心怦怦地跳,一陣毛骨悚然,我想起電影《戰鬥在敵人心髒裏》,於是坦然相對,正氣凜然地回答:“我是在向你——老板——彙報工作、述職,怎麼能叫做交代,我交代什麼?”
“三哥”一拍桌子,“你貪汙多少公款!”人事主管馬上從公文夾裏抽出一份傳真件,“三哥”把傳真件拿過去往我的麵前一摔,“你自己看!”我把傳真件掃了一眼,孫姐的一行誣陷之辭赫然紙上:“邰勇夫貪汙給臨沂總代理的回扣1200元。”
令我震驚!我短短一個月的任期,她竟然會整理我厚厚的一份材料——至少有兩萬字——奇才,整人的奇才!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我用應付給孫姐客戶的1200元回扣遂客戶心願買了一台影碟機送給了他,依我以往的經驗,這樣靈活變通,客戶喜歡,回扣才有意義,否則你一味地回扣現金,客戶就會以為這是他應該得到的,他的胃口就會不斷地加大,回扣2%他會跟你爭3%、4%……一旦得不到滿足,他就會反水另尋廠商。結果這位孫姐誣陷我貪汙。我氣得渾身發抖,我申辯:“‘三哥’你往辦事處打電話,出納可以給我作證,那1200元錢是我給客戶買了一台影碟機。”
“三哥”不聽我申辯,一口咬定:“你就是貪汙!寫檢查,老老實實坦白交代這一個月你都幹了些什麼!”
夜深了,我回到那個破爛不堪的公共宿舍,臉色蒼白渾身戰栗,聰明的鄭俊意料到了我所遭遇的一切,他心情也特別壓抑,我去山東後,他始終困在廠裏,每月300元錢生活費,無休止地接受老板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