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措手不及:“我我我……我沒想過要買這個。”
楊建初:“哎,幫幫我幫幫我,我現在是一分錢也沒了。”見我不置可否,楊建初“嘩——”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說:“外加這件西裝怎麼樣?”
我十分為難:“你那西裝我穿不下。這樣吧……”我解腰帶從內褲暗口袋裏抽出100元,說:“我錢也不多了,先借你100塊應急。”
楊建初收了我的100元錢,說:“謝謝!謝謝!算你給我放高利貸了,等我還你200元!”
下午開會,香港又派來了一位管銷售的潘先生,據說潘先生是哈佛大學的畢業生,在美國從事過市場營銷,很有水平,大家都想一睹潘先生的風采,早早地在會議室圍著橢圓形長桌坐好,恭候著潘先生光臨。我和楊建初挨著,楊建初抱來了一摞“好新聞”的獲獎證書,給領導和新老推銷員們傳看……
潘先生在香港李小姐和人事先生的陪同下,昂首挺胸步入會議室。這人矮小粗壯,40多歲,一副頗自得,和李小姐一樣一副蠻橫的神態。他要推銷員們依次做自我介紹,但往往做自我介紹的人剛剛報過姓名,還沒容人家自我介紹下去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裏“嘰裏呱啦”用夾著英語單詞的廣東話長篇宏論了。他那宏論的特點是東一鎯頭西一棒子,一會兒問人家你懂什麼叫推銷,一會兒又講美國人的購物意識,一會兒又講你們叫我講的市場營銷,在北京大學第一流的教授那裏都聽不到。
羅廠長給推銷員講話了,人家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沒讀過大學,可能隻有小學文化,但人家是沒有文憑有水平,首先問:“在座的有沒有聽不懂廣東話的。”
我舉手:“有!”
羅廠長:“那好,我就講普通話了。新來的推銷員邰勇夫負責湖南、廣西、貴州、雲南四省市場。”
推銷員們一片驚歎:“哇——四省總督!”
羅廠長:“楊建初,名牌大學畢業,新聞記者……”
楊建初舉手請纓:“我去新疆!那地方我熟,自治區領導是我校友,駐疆軍區司令員是我老鄉。”
羅廠長:“行,那麼新疆就給楊建初了。我們成功主導產品是微波爐,在國內目前還沒有哪一家能夠與我們競爭,但微波爐整體市場在國內還沒有啟動,推廣起來有很大難度,我希望大家都能夠成為一名出色的推銷員,一名成功的商人!”
我拍案叫絕:推銷員——商人,商人——推銷員!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把推銷員和商人聯係在了一塊,成為成功公司的推銷員,——不!——推銷商!我感到無比光榮!接下去,羅廠長說了句至理名言,那話更有水平:“推銷員是接受NO的專家,把一個又一個的NO變成YES是推銷員的神聖職責!”
潘先生正式講話了,他講廣東話,我一句也聽不懂,全靠身旁的一位本地推銷員小聲給我翻譯:“潘先生是香港總公司駐中國市場的巡視員,兼我們的銷售科長,潘先生要我們用兩個字來概括市場推廣。”
推銷員們一個接著一個回答,潘先生都搖頭說“NO”。潘先生審視著每一個人,當目光掃向我和不斷給我做翻譯的本地推銷員時,眼珠瞪得滾圓,嚇得我倆趕緊拉開距離。我起立驚惶失措地回答:“人!”
潘先生瞪圓的眼珠子變小了,像發瘋那樣振臂高呼:“OK!OK!”接著他又衝我說廣東話,我聽不懂,愣愣的,身旁的本地推銷員想為我翻譯,潘先生又瞪了他一眼改用普通話:“為什麼是人呢?你具體點兒說。”
我回答:“市場推廣是做人的工作,讓人們接受你的好創意,好產品;同時,作為我們推銷員,推廣產品的過程就是一個做人的過程,讓客戶滿意,贏得客戶的信任。所以,市場推廣用一個字來概括,那麼就應該是‘人’!”
在一片掌聲中,我坐下了。
推銷員的頂頭上司周部長發言了,周部長“嘰裏呱啦”義憤填膺、仇恨滿腔地用廣東話說了一大通,說的什麼我聽不懂,但從那神態上看得出是說羅廠長對我和楊建初兩位新推銷員過於信賴,過於偏愛,還說我進廠門第一天就沒完沒了地打長途電話(實際上那天僅僅是接了一個易燦輝從深圳打來的電話)。
最後的結果是管四川的老推銷員割出重慶來給我,我把雲南讓給那位本地的老推銷員。
何廠長又公布了推銷員的出差待遇,這待遇比我以前幹過的那幾個廠都好,每天吃住90元,交通費一概實報實銷,可以乘飛機,可以坐軟臥,銷售提成3%。除此之外,每月還有200元底薪,新推銷員頭3個月還給每月600元的補助。看來,“人挪活、樹挪死”這句話還真有道理。
晚上,如願以償的楊建初在宿舍裏手舞足蹈:“我抱著咱們成功牌微波爐啊,上邊防哨卡去推銷,慰問咱們的親人——金珠瑪米雅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