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我想走遍天涯,努力去尋找人世間的真情!我預訂了去廣州的火車票,試圖從這種愛戀的深淵苦海中掙脫出來。臨行前,我又Call了易燦輝,易燦輝終於回機了,她說她剛剛出差回來。我很傷心,很痛苦,在電話中說:“我覺得,我對你一片真誠,天天盼你、天天Call你,可你對我——不如我對你的一半,甚至十分之一都沒有!”
易燦輝在電話中意想不到地生硬:“是麼?”
我真想把電話負氣地一摔,但我沒有那份勇氣。我幾乎在懇求:“你來送一送我,還有一個小時,你搭‘的士’來,我在火車站,我馬上就要上火車去廣東!”
易燦輝在電話中一連串地說:“不去不去不去,我太累了。你走吧,到廣東後再打電話給我。”我傷感至極,幾乎帶著哭腔:“你心好冷酷!人都說湘女多情,我看你無情無義!”
易燦輝說:“是嗎?那就算了唄,你大可揮劍斬情絲,不必拖泥帶水,藕斷絲連!”電話放下了,我的心似乎被戳了一刀,鮮血汩汩地流……
我帶著無限的失落和哀愁進了站台、上了火車,我有氣無力地躺在臥鋪上想看書,看不下去;想與對麵那個挺漂亮,而且總想尋找話題與我聊天的年輕女人說說話,沒心思。我想起一首古詩:“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我執何人之手?看何人淚眼啊!胃隱隱地痛,已經痛了幾天了,我沒在意。夜深了,臥鋪車廂裏熄了燈之後,我想到廁所裏蹲一會兒,也許這樣會使胃痛減輕。我皺著眉頭,撫著胸口,走進廁所。蹲了半個小時,什麼也沒有。胃仍在痛,我隻好起身,係好褲子,剛出廁所門,突然冒出一身冷汗,胃一陣劇痛,眼前一黑,竟然倒下了。大概這樣持續了半小時,沒有人發現我,也沒有人幫助我,最後我自己頑強地掙紮起來,咬著牙,摸回自己的臥鋪,往臥鋪上一紮,胃痛難忍。我想:這也許是胃出血,或者是胃穿孔,也許自己就要完了,就要與生命告別了。我掙紮著從包裏的日記本上撕下一頁紙,寫道:列車員同誌,我可能要在火車上病倒了,萬一我不行了,請打電話0731……BB機1278511735,找易燦輝。她是我的……我又猶豫了,她是我的什麼呢?她會趕來看我嗎?會傷心地在我的病床前或者在我的靈柩前落幾滴眼淚嗎?那樣的話,我死而無憾。——可是……我又想:即使她能夠來,在這蒼茫的大地上,又到哪裏尋找一個浪跡天涯者的靈柩呢?而且死了就死了,至多被人扔進火葬場,哪裏還會有靈柩呢?在廣東的一條高速公路上,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我曾經親眼目睹過這樣一個悲慘的場麵:一個外地人,也許與我從事的是同樣的職業——推銷員,被過往的車輛一瞬間碾成了肉餅……
我在火車上痛苦了一個晚上,天亮到了廣州,我蒼白著臉,背上行李,彎曲著身子,像從戰場上潰退下來的傷兵。我一麵艱難地挪動著腳步,一麵鼓勵著自己:生當做人傑死也為鬼雄!不倒、不倒、就是不倒,挺住,挺住啊!
……我終於走出了火車站,住進了一家酒店,房價是380元。在長沙買了大房子過後,身上的錢已經所剩無幾了,但我沒力量去選擇了,隻好住進去。沒吃早飯,也沒喝一口水,在酒店裏昏睡了一個上午。下午到附近的一家醫院看門診,醫生說:“你這是胃出血,要住院的。”我不想住院,一是身上沒錢,二是我要急於找一家廠幹我的推銷,幹我的事業,闖出一個新天地,隻有那樣,我才能夠去見易燦輝,去見我的……無論怎樣,她都是我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