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107國道曆險記(2 / 2)

喊也是白喊,狼圖騰的時代不就是公然掠奪嗎?這剽悍的山民,他們手中沒有權力沒有資本,也隻能這樣行狼道,隻是他們搶錯了對象,應該搶劫那些弘揚狼道的大學教授和學者們才對,讓他們在這裏組成狼團隊與剽悍的土匪們進行一場殊死搏殺,免得總在講壇上學狼叫誤導莘莘學子。過往的車輛發現有情況,都唯恐躲之不及,加大油門呼嘯而過……山民對我前後左右圍追堵截,像圍獵一頭受了傷孤立無援的野鹿,土匪的大棒像冰雹一樣劈頭蓋臉地襲來,一棒朝我的頭上砸來,我用胳膊一擋,“哢”,棒子折斷了;又一棒打來,我頭一偏,打在肩上。我甩下懷裏抱著的挎包,趁山民爭搶我的挎包時,我又跑,隻聽得“嘭”的一聲槍響,我好像被擊中了,從國道上像斷了線的風箏栽下立陡的懸崖,先是重重地摔在山坡上,又沿著山坡滾下深穀……

往下滾的時候,我還聽見國道上的山民在用棒子“咣咣”地打兩個司機。司機被打得一個勁兒喊“老爺饒命”!那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什麼也聽不見了,我隻覺得一片黑暗,以為自己一定是死了,正沿著死亡隧道滑向一個遙不可知的天國。這多像小說、電影中描寫的舊中國跨越沙漠的商隊啊!——突然遭遇土匪襲擊,駱駝隊四處奔逃,隨著槍響,駱駝一個接一個地倒下那樣驚心動魄。我滾到山穀下的一片陰冷潮濕的墳地,我睜開眼睛,發現幾團鬼火在墳地上遊蕩著。我感覺到了冷,感覺到了墳地上散發出來的腥味,我用受了傷的手觸觸臉。噢,我確信自己沒死,仍活著,我想站立起來,但兩條腿被打得已經難以把身體支撐起來了。我的左前臂斷了,右食指斷了,肩胛骨可能是碎了。娘的,鑽心的疼!我摸了下身的隱蔽處,那裏我備了一個帶拉鏈的口袋,我的身份證,公款都安然地藏在裏麵。我甩給山民的挎包裏,隻有吃飯剩下的一點零錢,我擔心國道上那一車貨和兩個司機的安全,我要去報案。我咬著牙,忍著一身的疼痛,艱難地往山上爬,山坡上長滿了帶刺的灌木。我有生以來在這裏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了披荊斬棘的滋味。那山坡很陡、很滑,那帶刺的灌木時而掛住我的衣服,時而掛住我的褲角,時而刺痛了我的臉,時而又刮傷了我的手。我向上頑強地爬啊、爬啊……

少年時代,在東北大山裏,最早點燃我理想火種的語文老師曾經借給我一本關於人類學的書,那書中說人的拉丁文含義是進取、探索的意思。我邊爬邊想:人的偉大與光輝就在於此吧!哪怕尚有一口氣,就不息地追求和探索,不息地往上爬。

我終於爬上了國道。我攔車,但沒有一輛車子停下來。我怕再次遭遇上土匪,就在路邊的排水溝沿著國道往前爬。這會兒我的腿好些了,能夠掙紮著站起來往前走了。我估計著已經走到出事地點了,但車子已經不見了。我焦急不安,唯恐車上的十幾萬元的消毒碗櫃被土匪搶去。天蒙蒙亮的時候,我終於摸到了一個小鎮上的派出所。在派出所我與我的一車貨和兩個司機不期而遇。司機正在向派出所報案,說貨主失蹤,是死是活很難預料。他們突然見到滿臉是血、遍體是傷、衣褲都被掛成了碎片的我,百感交集。姓張的胖司機抱住我嗚嗚地痛哭:“我們總算活著見麵了!”姓李的司機比較冷靜,說:“我們先送邰先生去醫院吧!”

我對自己的傷毫不介意:“不了,把貨先送到目的地再說!”

我忍受著傷痛,把貨安全地送到株洲建設百貨商場,見到商場的老總葛經理時,終於堅持不住了,眼前一黑,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