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與李老師寒暄了一陣,然後切入正題:“我兒子對家譜很感興趣,想借兩本回去看看,不知李老師可否願意?”
李老師把目光轉向我,向我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比如:讀幾年級?家譜是古文寫的,你看得懂嗎?為什麼喜歡看家譜?等等。
我一 一做了回答。
李老師一邊仔細傾聽我的回答,一邊不停地點頭。當我的話說完後,他沉吟了片刻,以商量的口吻對我說:“年輕人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比較強,這我理解。不過——”說到這裏,他打住話頭,目光盯在我的臉上。此時,我聽出了他的話音,猜想他要拒絕我,心裏頓時感到失望。
我父親內心其實也不支持我借閱家譜,覺得會耽誤和影響文化課的學習,還擔心我把家譜弄壞了,便不失時機地敲邊鼓:“我就說這孩子才上初中二年級,哪能看得懂家譜中深奧的古文呢?可他偏偏不知天高地厚!”
李老師微笑著,口吻顯得更加溫和了:“這樣吧,這裏有一本中唐時期的祖上寫的書,如果能把這本書看懂了,以後再看家譜也就不難了,起碼說明你能湊合著看懂家譜的古文了。”言畢,他起身進了裏屋。一會,拿出一本紙色發黃的線裝書,一邊翻閱,一邊對我說,“我找書中的幾句話考考你,看你的古文閱讀水平怎樣?”
我頓時緊張起來。
李老師挑出幾句話,我用現代漢語翻譯出來,其中隻錯了一個字的翻譯。李老師點點頭,說:“還可以,你先把這本書拿去看吧。”
我接過書,封麵上是正楷的“秘事”二字,也許這便是書名,但沒有作者的書名。翻開封麵,書中的文字是蠅頭小楷,書寫得十分工整,看得出作者具有很好的書法功底。
李老師又叮囑道:“這是一本孤本,也是一本世上罕見的奇書,千萬不要弄髒弄壞,不要借給別人閱讀,看完後馬上還給我。”說到這裏,他不放心地問,“這些你能做到嗎?”
為了讓李老師放心,我特地用響亮的嗓音回答:“能做到!”
李老師唇邊泛起欣慰的笑容:“很好!我相信你!”
又聊了一會,父親和我便告辭了。
回到家裏,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書,如饑似渴地閱讀起來。俗話說:“看花容易繡花難!”才讀幾句話,就碰上難懂的字詞和句子了,雖然查閱了字典,但對於整句話的意思仍然似懂非懂,不甚了了。不過,當我想到如果不看懂這本書,一定會被李老師看不起,於是便硬著頭皮看下去,遇到看不懂的字、詞、句子,就記下來,上學時去問語文老師或古文基礎比較好的同學。
這本書的內容像磁石吸鐵那樣強烈地吸引著我,原來它是作者偵查案件的筆記。作者雖然沒有在書上署名,但從書的內容記敘上看,作者顯然是中唐時期唐憲宗的監察禦史,而此書記錄的是唐憲宗時期震動朝野的刺殺宰相一案偵查過程。
讀完這本書後,我猶欲罷不能,便利用課餘時間將這本書抄錄下來,並逐字逐句翻譯成白話文。與此同時,還盡可能地查找有關的資料,來印證和補充這本書所記敘的內容。但後來隨著學業的繁忙和事務纏身,這件事就擱置下來。
時光荏苒,一晃三十多年過去,期間我求學、工作、成家,風雨兼程地走在人生旅程上。不久前,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整理舊物時把這本古書以及翻譯的白話文本翻找了出來,再次翻閱後興致不減,索性將這本書的內容公之於世,以饗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