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獻身於地方誌事業的人們(1 / 2)

當我們為祖國地方誌事業的累累碩果而自豪的時候,不能不想到古往今來那無數為栽培這些碩果付出了心血的人們。他們之中,包含了像章學誠這樣傑出的方誌學家,而更多的是遍布於中國大地的默默耕耘的修誌人。

編好一部誌書是不容易的,做一個優秀的方誌編纂者同樣不容易。地方誌的性質和特點,對修誌人員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明代人範嵩說過:“修史要有三長,修誌同樣缺一不可。”(《重修建寧府誌序》)“三長”指才、學、識,這是唐代史學家劉知幾對史學人才提出的要求。“才”是收集、鑒別、運用史料的能力;“學”是淵博的知識;“識”是卓越的見識,要能夠不屈從於權勢,不受利祿的引誘,不為偏見所左右,公正無私地把應該記錄的事情記錄下來。清初的李紱(fú)更指出,修誌者不但要有修誌之才,還要有修誌之“誌”,沒有堅韌不拔的誌向,同樣會一事無成。當然,在封建時代,才、學、識、誌兼備,遠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但是,確實有許多人在修誌的實踐中追求著這樣的理想,甚至傾畢生精力而不悔。

編好一部誌書,不僅要掌握大量曆史文獻,還要作大量實地調查。修誌人員往往要深入到窮鄉僻壤,去考察山川,尋訪古跡,了解風俗。在交通不便的古代,更非有不怕勞苦,不畏艱險的精神和頑強的毅力不可。

南宋的祝穆,立誌編一部全國總誌。他來往於閩、浙、江淮、湖廣之間,每到一處,必定登山涉水,尋蹤探源,弄清地理形勢,逢人便請教各地的風土人情。同時廣泛搜集文獻,到處借閱圖經,發現有用的資料就晝夜抄錄,毫無倦色。這樣準備了十幾年,幾易其稿,才完成了南宋著名的總誌《方輿勝覽》。

元代山東誌書《齊乘》的作者於欽,是山東人,在山東做官。他看到故鄉經過多年戰亂,古誌已經蕩然無存,決心自己動手修誌。他常常說:“我生長在齊,怎能不把齊的山川、位置、城邑、物產、靈秀的人物和各處的疆界都記錄下來呢?”他踏遍了故鄉的田野,到處訪問鄉老,經過多年努力,終於實現了這個心願。於欽去世的時候,家境蕭條,這部誌書是他留給後人的唯一重要的遺產。由於它所依據的不僅是文獻資料,而且有許多親見親聞,一直很受後世的推崇。

今重慶大足縣的大足石刻,開鑿於晚唐至兩宋。它分布在大足縣境內20多處地點,一共有五萬多尊石刻造像。這個舉世無雙的藝術寶庫,曾經湮沒於荒草衰煙之中幾百年,早期的誌書從來沒有記載。清朝嘉慶年間,四川屏山知縣張澍一度代理大足的政事,同時,代為主修大足縣誌。張澍是個博覽經史的學者,不滿足於照抄舊誌,更不因自己是臨時代理而馬虎敷衍。

他不顧坡陡路滑,奔波在大足的山山嶺嶺之中,對各處的石刻作了多次考察,寫了十幾篇考察文章,並將考察結果記入大足縣誌的“山川”、“古跡”篇,從而引起了後人的注意。現在,大足石窟已經名揚海內外,被列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有人稱張澍是大足的第一個研究者,他是可以當之無愧的。

有些編纂誌書者自己身處逆境,或者麵對著種種難以想象的艱難困苦,但他們視方誌事業重於一切,堅持修誌不倦。

黑龍江的最早一部誌書《龍沙紀略》,是它的著者方式濟在流放生涯中完成的。方式濟在清康熙四十八年(1709)考中進士,兩年後就發生了清代著名的文字獄之一——戴名世《南山集》案。由於戴名世稱讚並引用過方式濟的祖父方孝標的著作,早已去世的方孝標被開棺戮屍,方氏全族受到株連。方式濟隨同他的父親被流放到卜魁城(今齊齊哈爾)。就是在這樣的處境中,方式濟留心收集當地曆史文獻,加上實地調查,寫成了《龍沙紀略》。由於它的記載翔實,而且中國古籍中對邊疆地區的記載比較少,這部書成為後人研究黑龍江的重要典籍。

《(光緒)山西通誌》的實際主纂者楊篤,一生和地方誌結了不解之緣,也和緊張而清苦的生活結了不解之緣。他在36歲那年受聘纂修了《(同治)西寧縣誌》(河北陽原),由於編得好,一下子出了名,聘請他修誌的紛至遝來,竟在24年中主編了13部誌書,平均不到兩年一部。在編《(光緒)蔚州誌》的時候,他一個人住在蔚州的城隍廟裏,常常工作到雞鳴天亮。除夕之夜,他在城隍廟裏寫了一副對聯,這是他修誌生活的生動寫照:

滿屋圖書橫古墨,

虛堂鬼神伴孤燈。

楊篤45歲時受聘纂修《(光緒)山西通誌》,此後,幾部誌書齊頭並進。後來《山西通誌》主纂者王軒去世,他又毅然擔當起主纂的重任,更是不顧勞累和疾病,唯恐誌書不能完成。冬天,寒風霜雪伴著冷硯孤燈,手指凍腫凍裂了,血流到指甲上,仍然不肯停筆。親人在故鄉病危,也顧不得回家探望。他說:“一身壽命的長短,就聽天由命吧。如果三晉(山西)的文獻記載到我手裏斷絕了,罪過不是更大了嗎?”他60歲的時候,《(光緒)山西通誌》終於脫稿。同一年,他本人也因積勞成疾而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