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靜靜地望著許安離,像曾經那樣看著她。頭頂上的星星璀燦奪目。皓月當空,微風輕輕地吹,傳來樹葉沙沙的響聲。
過了很久,許安離忽然低喃道:
“我一直,一直試著喜歡你,……隻是你不知道而己。”
“可是,你又會喜歡我多久呢?”秦歌轉動著眼珠,但這句話,在即將發聲的時候,被他永遠的卡在胸腔裏麵了。
秦歌隻是機械地抱著她,她的身體既柔軟又香甜,她的臉蛋,頭發,身體,皮膚,散發著一股好聞的香味,被他抱在懷裏,完全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良久的沉默,她的嘴唇一點點的湊上來,咬住了他的嘴唇。
秦歌以為,他再也不會吻她了,他以為他和她就這樣告別了,可是,在她的嘴唇襲來的那一刻,他俯下身,也咬住了她的嘴唇。
她咬著他的嘴唇,望著他。
他也咬著她的嘴唇望著她。
誰都沒有放棄的意思,仿佛是誰先放棄就等於誰輸了一樣。
她的咬變成了溫柔的吻,她張開了嘴巴,主動伸出溫熱的舌尖,嵌開他的牙齒,冷寂的身體開始了死灰複燃般的熱烈回應,他的嘴唇和她的嘴唇,變成了薄薄的紙片,壓在一起,變成了一體,發出悉悉的響聲。
像他第一次那樣,不顧一切的吻她那樣吻他。
但!
她在一刹那間,又猛然地推開了他。
他睜大眼睛錯愕地看著他。
現在,掌控時局的不是他,而是她。
“再等我一年,我們就結婚。”
自從秦歌去了北京,她和他就沒有一次好好的相聚過,每次,都是他風塵仆仆地來,然後,匆匆地離去。愛情需要交流,需要在一起溝通,需要肌膚相親,也需要吵架。
旅館就在學校旁邊,不大,但很幹淨。
裏麵有情侶間,其實多數客人都是學校的大四生,老板也心知肚明,隻要在登記本上隨便地寫上名字,就可以順利拿到房間的鑰匙。不過,許安離拿到鑰匙的那一刻還是羞紅了臉,還好,老板娘隻顧盯著電視屏幕,正演著韓國泡菜劇,許安離飛快地上了樓,打開了206室。一張寬大的雙人床占據了整個房間的麵積,除了一台電視,一個沙發,設施很簡單。
床單剛剛換過,還散發著洗衣粉的芳香。
雖然是許安離主動,但她的臉上還是有些許的狼狽。她伸手輕輕關上門,然後,靠近秦歌的身體。
就在今夜。
月亮作證。
她要給秦歌一個答案。
秦歌望著許安離純淨如斯的麵郟,第一次不知所措。許安離長而幽深的睫毛在他的注視下微微顫抖著。她有些懊惱和沮喪。有點兒難堪,可是,剛才的勇氣呢?
“我要你記住今晚的月亮,它是你一生中最亮的月光。”良久的沉默過後,她說。
是她主導他。所以,她先深深的吻下去了。
床頭燈一直開著。粉色的光,曖昧的調子。桔色的心情。許安離看到了秦歌眉清疏朗的臉。黑白分明的眼珠,他正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她。當疼痛傳來的時候,她和他的身體已經密得無法分割。
許安離哭了。
她終於把自己交給了秦歌。盡管那一刻,除了疼,什麼也沒有。可是。她卻從一個女孩子變為女人。以後,她會像吃飯一樣頻煩的體驗男人的身體帶給她的那種不同於疼痛的快樂,但,一個女人,是無法忘記第一次入侵身體的男人,不管是愛還是不愛。她想,身體這樣密不可分的融在一起,靈魂也會在一起的。
她怎麼可以忘記他,她的秦歌,在粉色的光線中,緊張而驚慌,又有些忙亂,額頭上全是晶亮的汗珠?而他一生,是否也都記得此刻的她?
一夜的混亂,他在她身上半睡半醒地伏了一陣,又卷土重來,整個晚上,一對少年男女,探索著彼此身體的秘密。
天亮的時候,許安離在沉沉睡去的時候,在秦歌的懷裏對他喃喃囈語道:
“我是你的了,你不用擔心了。”
從替補到正式。就這樣開始了。
累了一夜,她在他懷中香甜的睡去了。
生活中每天不都是這樣的風花雪月。也少有從悲劇到喜劇。
經過四年多的激情戀愛,開始走入現實生活的唐李煜與沈櫻春,已經退去了羞澀與朦朧。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瑣事的磨擦。
而房子的話題時刻使他們的愛情生活,處於戰爭狀態。沈櫻春是對唐李煜提過結婚之事,但她現在是美國護照,結婚必需經動她媽媽,而且最重要的是,唐李煜不想用沈櫻春的錢買房子,他要用自己的能力給她買一座大房子,在他看來,她和她父母再多的錢都和他無關,他堅持,他是男人,所以,婚事也就放了下來,他準備明年代款買房。
沈櫻春覺得唐李煜根本沒必要為了一點自尊,讓生活大打折扣,自尊有什麼用?
頂錢花?
當房住?
如果為了自尊,當初就不要和她在一起,現在又說自尊,有什麼用?現實是殘酷的,來不得半點虛偽,出門沒有車子就別腳,回家沒有房子就沒有家的安全感,也不像家,進超市刷不了卡等於折磨。從前,沈櫻春從來沒有發現唐李煜是一個如此固執的人,為了這點小事,整天吵來吵去,以前認識的那個斯文浪漫溫婉的唐李煜變得如此不可理喻。所以,沈櫻春那個心煩意亂啊!那個氣啊。一說話就會吵!
“唐李煜!你怎麼變得這樣小家子氣,如果你再乎我,不要拿自尊和我說事!”吃完晚飯後,兩個人一句話不投機,沈櫻春摔了筷子,再不發泄,都快瘋了!所以,會氣呼呼地丟給唐李煜這樣一句話。
唐李煜揭竿而起。
“愛我,請給我自尊!沈櫻春,以往,我從來都是照顧你的感覺,現在,我希望,你也能設身處地想一下我的感覺!好不好?算我求你!我們不要為這件事吵了,我不想你媽看不起我,也不希望她的寶貝女兒為我受委屈,所以,我隻能這樣!”
“好!那你就和你的自尊過日子吧,把你的自尊當別墅,把你的自尊當車子,當錢用,當榮華富貴,當老婆!當成功!可以了吧!”
“沈櫻春,你……你簡直不可理理喻!”
“我不可是理喻,好!狐狸終要露出尾巴,唐李煜,不要用這個推遲結婚,推遲買房,即要江山又要美人,恐怕你是另有原因吧。”
“……你!”
“我什麼?我說痛了你的心事?”
唐李煜氣得摔門而去。
沈櫻春當然希望唐李煜和她一同去美國,這是他們最好的歸宿,最好的結局。
但唐李煜不想。
不!曾經是想的,想去和萬惡的美國比試一下,中國男人的壯誌淩雲,但是,畢業以後的這段時間,他的思想幾乎是巨變,為什麼要去美國?不去美國難道就沒有出息嗎?還有,如果他真的去了美國,把媽媽一個人留在國內,他放心不下,媽媽身體不好,早些年,她是有機會重新組成家庭的,但怕繼父對他不好,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現在,唐李煜畢業參加工作,媽媽身體不好,人也老了很多,不想再找老伴兒,隻想兒子結婚,搬到一起住。
很多現實的問題,把唐李煜的思維弄成了一團亂麻。
最近和沈櫻春一直在吵,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吵,往往是一開口,就那麼大的火氣。忍都忍不住,發完火氣以後,又十分後悔。他不想把兩個人的生活弄得這樣烽火狼煙。所以,這些天晚上,他很少下班就往家趕,他寧願加班,也不想早回家。很煩。前天一個北京同行,來這裏出差,唐李煜一直陪朋友。也算是一種暫時的解脫吧,明天晚上,同行朋友離開,唐李煜已經為他買票,要去車站送行。
記得剛到單位實習時,一個中年女同事對唐李煜說,現實是愛情的滅火劑。曾經唐李煜還用一大堆理論反駁她,現在,他對她說的話有了同感。這讓他想起了一個著名的笑話,說是妻子和親娘同時掉進河裏,先救誰的事情有幾分相似。
懵懂少年時,以為,愛情,隻是兩個人的事,與金錢,與環境,與其它的家庭背景沒有關係,以為,愛情是兩顆心靈的火花,長大以後,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愛情不但不是兩個人的事,攙雜了那麼多現實中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而且就是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會把原本幹淨,純美的愛情弄得麵目全非,弄得人心煩意亂。
秦歌是第二天晚上離開校園回北京的。許安離隻好默默地送他去火車站。
汽笛長鳴,火車就要開了。
“秦歌。”那樣熟悉的感覺,又一次在許安離的心頭深處卷土重來,還沒有離開,思念就已經啟程。
“安離。”聲音遠遠地傳來,他以為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秦歌把窗戶用力的推上去,許安離向他奔過來。
火車緩緩地開動。
“我。”
許安離站在車窗前,隻說出了一個字,他的手輕撫她的臉,她的臉已經流滿了眼淚。
“我跟你去北京。”
“嗯。”
“秦歌,我想你。你想我嗎?”
“會的。”
“別忘了想我,秦歌。”
“寶貝,我想你,我一直在想你。想我們的愛情。”
“……”
火車呼嘯著遠去,許安離跟著火車奔跑 ,用力地奔跑,短跑是她的長項,但依然跟不上火車的速度,但她依然在奔跑,火車已經加速,越來越遠,最後成了一片空茫的影子。把她遠遠地甩在身後。而她,也最終,停止了奔跑,站那裏,一動不動地,望著遠方,望著已經消失在視野之外的火車,淚流滿麵。
隆隆的火車,載走了她終於可以能夠下定決心想念的人。
她已經是他的人了。
除了他,她還能想念誰呢。
人生有太多的偶遇。
而這樣的偶遇為什麼不是在七年以前?同樣的站台,同樣的人,卻早已經是物是人非……
大概有7年了吧。
如果一次漫長的相遇換來這樣……一個吻,然後,是永無盡期的別離,也算是不無遺憾了。如果他吻她一下,就能償還多少年的心債,就能讓他心裏能夠坦然和安寧的話,給她10個吻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