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章 保姆(1)(1 / 2)

1

文惠是市裏的大三學生,家裏窮,暑假就留在城裏打一份短工,掙點零花錢。這天,文惠在一家職業中介所被一個女人看中了。女人叫權聰,臉很白,頭發很黑。她在不大的中介所裏轉了一圈,似乎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最後,目光落在角落裏文惠的身上。那一刻,兩個女人的眼裏都閃過了希望。

權聰一邊上下打量著文惠,一邊坐在了文惠身邊,她說:“姑娘,你多大了?

家在哪啊?”文惠趕忙回答:“我二十二了,家在外省,您別看我年輕我很能吃苦的。”權聰似乎很滿意,微微點了點頭,說:“這樣吧,我雇你了,月薪一千。我要你去照顧我媽,不過8943。她這裏有點問題。”她說著,指了指腦袋,“你幹嗎?”“瘋子!”文惠不傻,她清楚權聰的意思。文惠見過瘋子,她對那東西有一種沁骨的恐懼。她的老家就有一個瘋女人,每天披頭散發地坐在村口的黃土路上傻笑。

有一次,文惠回家的時候,那個瘋子忽然就撲向了她,瘋子一邊傻笑一邊掐住她的脖子,動作出奇的快。那是一個深夜,她趕山路的時候崴了腳,和一起上學的夥伴掉了隊,所以很晚才趕到村口。那一次,同村的一個大人偶爾經過趕走了瘋子,救了她。也就是從那天起,她對瘋子有了更深刻的認識——相比正常人而言,瘋子其實更恐怖,你永遠猜不到他們下一步要做什麼,他們就像一顆無法預料爆炸時間的炸彈。在文惠不知所措的時候,權聰似乎看出了文惠的顧慮,她很高明地拿出了一遝錢,說:“如果你答應的話,這些當作預付工資。”文惠心動了,工作的機會不是想有就有的,何況雇主真的很大方。她終於接過了錢,用力點了點頭。

2

權聰家在市外的郊區有一套農味實足的小院子。不過這院子的坐落地實在偏僻,附近竟然沒有一戶鄰居,孤零零地就像一個背離人群的瘋子。文惠有些後悔了,她不喜歡這種偏僻的地方,她一直希冀權聰會帶她去高級別墅幹活。事實上,權聰確實不住在這裏,她在市區真的有一套別墅,她一個人住。

那是文惠第一次見權聰的母親,那個女人並不像個瘋子,她和權聰一樣,臉長得很白,頭發長得很黑,習慣笑容滿麵。這讓她一直揪著的心,多少放下一些。她管女人叫權姨。

那個晚上,權聰吃完晚飯才走,走之前,她向文惠交代了一些事情。權聰將文惠臥室的大門緊閉,拉著文惠坐了下來,很認真地說:“今天起,我媽就全權托付給你了。”文惠意味深長地說:“為什麼不讓權姨和你住一起呢?你看,這樣我既可以照顧權姨的生活,也可以照顧你的生活。”

“我習慣一個人住。”權聰揮了揮手,“我的工作很忙,無法照顧我媽。對了,還有一點,你千萬別去找我,我8943。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媽瘋了的事情,畢竟家裏有個瘋子,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文惠覺得權聰說的是廢話,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告訴自己別墅的地址。

文惠想了想,說:“那如果有事,我怎麼聯係你?”

權聰掏出紙筆,寫了一個手機號遞給文惠:“有事就打我手機,不過,最好還是別打攪我。”文惠收好號碼,還是有些擔心:“聰姐,我能問問權姨是怎麼瘋的嗎?”權聰歎了口氣,說:“這事回頭再說吧。”她轉身離開,打開門的刹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卡在門縫中,頭也不回地說:“對了!有一件事忘記囑咐你了。”文惠不解地問:“什麼事?”“一個問題。”權聰說,“記得問我媽一個問題,隨時都要問,問題是,花是什麼顏色的。”

3

幾天來,文惠努力和這個權姨相處著。她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盡量不讓自己再重複童年時的恐怖經曆,漸漸地,她發現權姨似乎沒有她想得那麼可怕。權姨的生活很簡單,作為一個瘋子,她除了吃飯就是睡覺,當然,還有一件瘋子們都會做的重要事情——發呆。

權姨經常對著花發呆。那是一盆綠色的仙人球,長滿不懷好意的利刺,好像半顆人腦袋,正在努力地從厚實的土中鑽出來。權姨發呆時,可以坐在椅子上盯著那盆花一動不動地看一個多小時。有一次,文惠晚上去小解,路過權姨房間時,發現權姨的鼾聲消失了。她覺得作為保姆她有職責查看一下權姨是否睡著了,她躡手躡腳地打開了權姨的房門,從門縫中窺去。房間裏是鋪天蓋地的黑暗。權姨果然沒有睡,她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對著仙人球發呆,還在呢喃著什麼。

文惠覺得奇怪,她豎起耳朵,好奇地聽著。權姨吐氣一般重複著兩個字:“女兒8943。女兒8943。”文惠突然感覺頭皮一陣毛乎乎的,她沒敢進去。她總覺得權姨那晚有些不對勁。 那晚,文惠好不容易睡著之後,做了一個夢。